護衛對她翻出眼白:
“下船了。”
“為什麼?”
陸千景語氣冷硬,護衛愣了一下并未直接作答,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許久忽覺沒必要怕她,理直氣壯道:“到了地方就下呗,姑娘連這都要問,管得也太寬了吧。”
陸千景眉尾一挑,心裡好笑:“我又沒說是哪幾個姑娘,你們在說誰?”
護衛不耐煩道:“我愛說誰就說是,要不是你每天給我們銀子,我早晚把你也弄下去。”
陸千景臉色忽變,還早晚把她也弄下去,她這些天也沒少在沈彥啟身邊晃悠,這算變相承認了?
另一個見她臉色不好,一拳捶在同伴肩上,笑嘻嘻打圓場:
“你可别瞎說,陸姑娘又沒做什麼,咱們是替朝廷辦事怎麼跟個賊一樣,”他轉臉對着陸千景,“他沒臉沒皮的,姑娘别見怪,别見怪。”
給朝廷辦事,所以與公主無關?
可天底下有哪個朝廷會天天防着女子接近官員,簡直比深宅悍婦還要過分!
皇帝有後有妃,總不能是斷袖吧。
陸千景正欲再問些事,那兩人早走遠了,她緊步跟在兩人身後,果然跟着他們不出幾步就能看見沈彥啟,不過這一次江映和杜懷月也在。
桅杆下公子容顔俊廷,目光定定看着杜懷月手心的珠子。
杜懷月先把一顆珠子遞給江映,珠子晶瑩剔透,江映捧着珠子露出同樣純澈明亮的笑容。
她拈起另一顆明珠遞給沈彥啟,沈彥啟準備雙手接過,那顆珠子快要落到他掌心時陸千景從兩個護衛後頭殺出,眼中迸出光彩,直勾勾盯着透明的珠子:
“真好看啊。”
杜懷月大方地把珠子遞給陸千景,眉眼帶着柔和的笑,“聽打漁的人說,出海前都會到海神娘娘廟裡親手作一顆保平安的琉璃珠,我這幾天有些暈船,一個人帶在房裡太無聊了,好不容易找船夫要了工具做了幾顆。”
沈彥啟驟然擡眸,“你一個人在房裡?”
聲音幾分不穩。
陸千景心想他是不是抓錯了關鍵點,最重要的不該是親手嗎?
杜懷月唇角朝下彎了彎,眼角閃爍的淚光似人魚凝成的珠淚,
“你們都不來看我,我連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可不得找些東西打發時間。”
沈彥啟眼眸深邃,一直壓在心頭的疑霧煙消雲散,江映磊落坦蕩,懷月光風霁月,他怎能懷疑他們,而且,千景才是江映的未婚妻。
他看着退出幾步的二人,他們逆着光影,一個低着頭,另一個恰巧仰頭回應,西沉的夕陽在他們之間照耀着絢麗的餘晖。
晚風溫柔地拂過臉頰,他回頭跟心上人撒嬌:“總該有一顆是給我的。”
陸千景靠着欄杆,揉着被捏疼的胳膊:“你幹嘛拽我。”
江映眼中快射出利劍:“别人給沈彥啟的,你也好意思要?”
陸千景看着他,唇角依舊沒心沒肺上揚,晃着那顆珠子:“你不也要了?你還回去我就還回去。”
江映看着她無知的臉咬了咬牙。
“阿映,我祖父要緻仕了。”那輕柔的聲音哀而不傷,仿佛在說一件輕快的事。
他眉頭輕輕一皺,杜老相公緻仕,杜家在朝中再無有分量的官員,長甯大長公主一心想娶一位更有實權的兒媳。
直到杜懷月去了蒼梧山險些被山賊誤傷,長甯大長公主感其赤誠,才勉強默認了她和沈彥啟的事。
他由不得陸千景一通胡鬧。
“我那份呢?”沈彥啟府下身子,額頭快要觸上少女前額,聲音低沉暧昧。
杜懷月語氣無奈又寵溺:“我那還有一堆燒壞的,全是你的。”
正當她要把頭靠在沈彥啟肩上,清脆的童生突然在身邊響起,兩人都吓了一跳。
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孩手上提這個籃子,肉蛋臉仰着:
“哥哥姐姐,要不要買這個陶瓷珠珠啊,能保平安,還是用月老的紅線穿成的哦。”
陸千景一顆心忽上忽下。
江映眼中閃過堅定,剛擡起手,飛揚的裙擺如飛鳥穿梭,輕飄飄從指尖劃過。
他愣在原地,心想,早該把她丢水裡喂魚。
圓潤小巧的陶瓷珠子用紅線穿成,算不得精緻,珠子底部打了個毛糙的結,不太好看,但這個情況下杜懷月一定會買。
杜懷月彎下身子,憐愛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臉,“我們兩個正好一對。”
小孩動作慢,半天沒解開兩條。
陸千景從小孩籃子裡拿起四根紅繩,迅速把一塊碎銀放在籃子裡,
“一人一條,保平安的東西當然要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哈!”
她像個賣不出東西的老闆,頂着各種複雜的目光,強買強賣一樣把紅繩分到三人手裡。
小孩眼中冒光:“姐姐,這一籃子都給你!”
江映不說話,這一通下來他胸腔裡壓了一團火氣,悶悶的壓在内裡燒得髒器生疼。
等沈彥啟送杜懷月回去。
他一手按在陸千景肩頭,道:“别人買紅繩你胡鬧什麼。”
陸千景拍掉他的手:“江大人,那你紅繩還我?”她看了看挎在臂上的籃子,“反正這次我虧大了,你快把繩子還我,我賣給别人。”
“哪有送人的東西還還回去的。”旁邊好心的大娘笑着打量陸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