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如何,她偏就不想穿。
“阿景,今天不那麼冷了,還有太陽,出去走走?”
他的語氣不知是在商量還是祈求。
但她知道十有八九無法拒絕。
人總是懂得趨利避害。
江映有正事要做,沒功夫同她鬧。她還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法會真的惹怒他,如果真惹他生氣了會怎麼樣,可現在鬧的人又不是她。
思路突然就不順暢了,有種啞火的感覺,全身上下哪裡都堵。
她把幾件衣服踢到床下,“醜死了,不好看。”
江映有中意料之中的坦然,試着跟她講道理:“都是你的衣服。”
陸千景瞪着眼,呼吸起伏不定:“你是在說我不好?”
江映自然不敢答“是”,重新配了一次,好在陸千景不算過于嬌慣,出門在外不可能把所有的衣裳搬來,加上沿路遇到喜歡的買下來,翻來覆去也不過幾套裝束。
他重新試了幾次,但每一次都是不行。
陸千景抱着雙腿坐在床上,搖着頭,打了個哈欠,歪着身子就要倒到一邊睡覺。
江映瞳孔微縮,被褥裡的人縮成小巧一團,黑發纏到胸前,正好露出脖子,那一小截纖長得像是一折就斷。
陸千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腳踝突然被人抓住,她驚叫翻坐起身。
她驚恐地看着江映握着她腳踝,細細的一條好像很容易控制,不一會就被人輕而易舉拉了過去,正精準對着他身上某處按下去,她猛甩了一下腳,像條被抓住的遊魚。
“夫人為什麼不想穿衣服?”
江映冷不丁問道,凝重地看了看窗外,為難道:“天色還早,夫人要是想要,一次的時間大約還是有的。”
陸千景臉色瞬間爆紅,這個人怎麼真的不要臉啊。
她迅速換好衣服,真的就這樣被人帶了出去。
沈彥啟騎着馬走在前面,江映卻與她一起坐在馬車裡。
陸千景郁悶至極,她再怎麼樣也不會跳車,這個人真的,很煩。
車廂不算小,江映卻要與她貼在一起。
最後又是她先忍不住,“你離我遠點。”
江映到不在乎,真的離遠了一些,然而依舊是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離。
很長一段時間無人說話。
江映本就不愛說話,陸千景不理他,他也不着急,默默看着她。
她鼓着臉,但臉龐上已重新有了昔日的鮮活。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拼命折騰他的時候有多嬌媚,那種溫柔的折磨換做誰都會甘之如饴,乃至越陷越深。
這恐怕完全違了她本意。
她想跟他賭氣,反而弄巧成拙,她不知道,但凡是她的要求,哪怕是沒理由的挑刺,隻要能滿足她、讓她高興,都會讓人産生巨大的快感,就像什麼東西把胸腔填滿。
隻要不累着她自己就好。
他有些擔憂地看着她的臉,那顔色不要太白才好。大夫說她身子沒病,就是要多活動些。
可他還是害怕,陌生的懼意讓他措手不及,這樣的恐懼不知從何而來,好似早已根深蒂固地紮在心裡。
“阿景,你别離開我。”
陸千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滿眼都是不解,江映卻很認真。
車漸漸慢了下來,陸千景打開車簾,果真如江映所說,天氣不錯,出遊的人很多。
他們要去的是另一個地方。
下了馬車,周圍布滿了臨時搭建的帳篷,十分簡易,幾根碗口粗的木頭打了架子,上面披幾塊布,就成了粥棚。
棚下架起幾口大鍋,熱氣騰騰煮着稀粥,領粥的人排起長長的隊列,好似望不到盡頭。
幾個官吏家的女眷正指揮着家仆分發食物。施粥一類的事陸千景從前也見過,陸家逢年過節也會架起粥棚請人喝粥。
江南富足,真正餓得吃不起飯的人很少,陸家的粥棚更像是請一夥人一起玩樂,比起這裡簡直是小打小鬧。
她懷疑江映是想讓她與那群女眷待在一起。
她覺得這樣也不錯,總比待在江映身邊要強一些。
可還沒等她過去,江映就拉着她往另一邊走。
這也是一間倉促搭起來的帳篷,桌椅書櫃十分齊全,此外再沒有多餘的裝飾,簡單明了,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準備做什麼。
桌上擺着厚厚的卷宗,分成幾分放在案桌上。
全順州的官吏大約都在這了,他們要一邊看着人施粥,一邊清理陳年累積的案件,索性快刀斬亂麻,也不拘做到精準無誤。
陸千景見到了林通判,呈縣的徐知縣也還留在這幫忙,沈彥啟與幾個紅衣官員正圍着中間一常服大官打轉。
那個官卻不是謝誠,好像一堆紅紅綠綠的人中少了個重要的人。
順州主政的謝誠沒有現身。
突然,官吏堆裡閃出個人,白天看到這張臉,陸千景一下沒反應過來,聽她聲音确聽出是誰,有些意外。
女子隻瞟了她一眼,就轉向江映,烏黑的眼珠提溜一轉,驚訝道:“你怎麼還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