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出了什麼事?”
蓄娘嘴唇顫着,有些驚訝:“小姐也知道了?”
她手背一熱,低頭一看,兩滴碩大的淚珠砸在手背,耳邊還殘留着水滴炸開的聲響,啪的一聲,那樣短促,卻格外令人心驚。
“我不知道。”蓄娘眼眶頓酸,咬着唇搖頭,“我們真的不知道。”
陸千景比她更急:“怎麼會不知道!”
“小姐,他們連個罪名都沒定下,就帶了一群人闖進來,跟土匪一樣,見什麼就砸什麼,有看得上的直接搶走,他們......他們還封了好幾個作坊,幫工全被趕走了。老爺氣得半死,想來想去也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這樣厲害的仇家。花了好多銀子上下打點,才知這夥人全是皇親國戚派來的。”
蓄娘胸口劇烈起伏,起初誰都沒有覺察事态兇險,在陸家多年的老人回憶剛起家那會,也有不少人上門觸黴頭,都被老爺左右逢源、一一化解,雖說許多年沒再見過,但誰都沒當回事。
陸千景問:“他們這般放肆?無人攔得住?”
蓄娘含淚道:“求了縣令,縣令派人來攔,但怎能攔得住,别人可是皇親國戚,于是連夜遣人到州裡求相熟的大人,也沒辦法。”
江映道:“這些人是奉誰的命,可有手令?”
蓄娘根本不聽他的話,“小姐,家裡就算生意做得大些,也從沒與皇親國戚打過交道,何來得罪一說?家中從來沒人見過那等人物啊!”
陸千景臉色蒼白至極,眼淚滾落下來:“家裡人現在都怎麼樣了?”
蓄娘道:“老爺太太他們都沒事,但......但......還好小姐不在,小姐,太太他們讓你暫且不要回去。”
她強行擠出安慰的笑容,老爺太太讓她來拖住小姐,她本要裝作無事發生,不料小姐什麼都知道了。
“老爺說了,沒做過的事别人賴不到咱們頭上,什麼皇親國戚,家裡壓根沒人見過,這就是一樁冤案,很快就能了結。”
陸千景幾乎喘不過氣,什麼都不必說了。但字之後的東西她想都想得出:蓄娘來時家中還好,事态瞬息萬變,又過了這麼多天,早不知道惡化到了何種境地。
她淚眼朦胧:“是我,得罪皇親人的是我......與家裡人無關,隻有我回去,我回去,他們想抓的人是我,我回去就沒事了。”
蓄娘不自知地張開嘴,喉嚨裡發出顫音,“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我們馬上回去。”陸千景拉住蓄娘胳膊,去路卻被江映截住。
“我覺得不太像,其中興許是有誤會,一群人一進門就又打又砸,太嚣張了,杜相到底還活着,有他在,絕不可能縱容家人做這種事。”
陸千景雙目猛地一瞪,用力把江映推到一邊,“他們做沒做過你不知道?”她猛地往後一指,指尖刺出一陣疾風,指向正是那株茂盛的海棠。
她揚聲道:“那天,你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又打又砸,說得可真對啊,不愧是一家人,用的路數都一模一樣!”
她橫在半空的手臂緊繃得微微抽動,忽地揮起,在試圖抓她那人手的背劃出一帶紅痕,江映瞳孔微縮,雙手用力壓住她肩頭,“我不是為杜家辯護......”
聽了這句話,陸千景失控般地尖聲發笑:“這麼快就自己承認了?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江大人,你可真是杜冶的好學生,現在是不是特别後悔沒當成他好孫婿?别人嬌滴滴叫你幾聲江公子,你渾身都酥了,他們什麼都好,最是聖潔......”身子突然被人抱住,又是緊到窒息的抱法,可惜地方不對,不然一定會像藤蔓一樣纏上來。原來他一害怕就會這麼抱她,他一直都在心虛,但還是東拼西湊找借口騙她。
她用力掰開江映的臉,看到一雙隻剩荒漠神采的眼睛。
“你想怎麼罵都行,就是不要這樣說我......”
耳邊泣不成聲,陸千景惱怒更甚:“你哭什麼,你有什麼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