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時不時走過幾個宿醉轉醒的男人。
伴随着空酒瓶在水泥地上的滾動聲,酒臭味混在空氣裡。
莉莉絲揚頭靠着牆壁,任由昏暗的光照在眼皮上,有種甯靜的舒适感。
“美女,要不要跟哥哥回家啊?”
伴随着酒臭味的愈漸濃烈,莉莉絲終于睜開了眼。
領口有吻痕,襯衫是高仿,領巾系得松垮,襯衫下擺的紐扣系岔了,白襪上有不知名的污漬。
看來剛上完床。
陰冷的目光落在面前穿得人模狗樣的男人身上,那人被這眼神懼得後退了一步,下一秒又腆着惡心的笑走上前。
“長這麼漂亮,當乞丐多可惜啊。”
這樣說着,那人伸出手,就要撫上莉莉絲的臉頰。
莉莉絲眼底一涼,手腕輕翻,淡藍的氣體在手下凝結盤旋。
“放肆!”那隻手被一隻更為白嫩瘦弱的胳膊在半空中扼住。
雖然瘦弱,卻意外地看起來很是有力量感,微微鼓起的肌肉和由于用力而顯現的經脈明晃晃地露出來。
莉莉絲愣了一瞬,手心的氣體消散,她轉眸望向那條瘦弱胳膊的主人。
後者臉上還印着睡覺時沾上的紅印,還未清醒的睡眼含着怒意。
男人卻并不畏懼,他用毒蛇般的目光掃了眼安妮兒露出來的胳膊,舔了舔後槽牙,笑意陡然擴大。
“喲,這妹子也不錯啊。”
莉莉絲皺着眉回望過去,卻見那男人表情逐漸變得奇怪起來。
“哎喲。”他捂着手跪下地去,面部痛苦地扭曲起來。
安妮兒一把甩開男人的手腕,慢慢撐着粗糙的麻布毯子站起來。
她用一雙清高的眼睛俯視着男人,然後從口袋裡抖落開一塊嶄新的手帕。
她眉頭緊鎖,用力擦拭着自己剛才碰到男人的那隻手的掌心。
後者看着這一幕,酒後而泛紅的臉上湧起青白。
莉莉絲擡頭望着她,霧色的眼睛隐在黑暗裡。
“你力氣還挺大。”
安妮兒瞥她一眼,想說什麼又在看到男人的一瞬把話咽了下去。
作為公主,她從五歲起就開始學習擊劍,十六歲就已經是學院裡的佼佼者。
對于這種男人,安妮兒很是不屑,她隻是淡淡睨他一眼,然後回答莉莉絲,“是他力氣太小。”
黑暗中,安妮兒看見莉莉絲抱着雙腿坐在地鋪上,像個小孩兒似的,一點兒也沒有差點被流氓騷擾的緊張感。
莫名的,安妮兒皺起眉,語氣很沖,“他差點兒就碰到你了。”
莉莉絲聞言歪了下腦袋,不置可否。
“你不知道制止嗎?你的手是擺設嗎?!”
安妮兒看着莉莉絲這副無所謂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音量越來越大。
莉莉絲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心道:
本來是準備動手的,可惜被你搶先了。
但她面上不顯,隻是露出個無害的笑容,“這不是有你在嘛。”
帶着女兒家獨有的粘膩嬌氣,安妮兒有些惡寒地打了個哆嗦,面色卻好看不少。
在二人和諧的氛圍裡,地上那男人卻突然眯起了眼睛,手突兀地指向安妮兒。
他張了張嘴,嘶啞難聽的聲音從喉嚨口蹦出來。
“你…你是……”
“姐姐!”清脆的童聲在小巷裡響起,打斷男人即将說出口的話語。
小叫花邊大聲喊着,邊晃悠着瘦削的胳膊跑過來,像一隻威風凜凜的野狼,呈保護形式擋在兩人面前。
“酒蒙子,你怎麼又來了?”
莉莉絲似乎對小叫花回來這件事也沒什麼反應,她靠在身後的水泥牆上,垂眸打量了下小叫花的背影。
她衣服很薄,透過光隐隐就能看見女孩兒如柴的身形。
“你這死丫頭,怎麼一點兒也不懂禮貌。”另一邊,那個被稱為酒蒙子的人叉着腰,一條腿吊兒郎當地抖動着。
莉莉絲仍沒擡頭,她隐在陰影裡,視線順着小叫花的脊骨下滑,落到小腿下方。
小女孩沒有襪子穿,褲子也短了,腳脖子就這樣露在外面一截,上面還濺了些還沒幹涸的泥水。
那雙被她愛惜的小皮鞋,此時已經沾滿了泥污,鞋底的泥巴在鞋後跟堆砌。
大抵是剛剛奔跑時踩到泥塘而濺上的。
莉莉絲忍不住眼底帶了些許笑意,她側頭朝前面探了一眼。
一個個帶着泥巴的小腳印延生出去,在遠處的泥塘時截止。
“啐。”倏地,莉莉絲視線裡的可愛腳印上沾了一口痰。
下意識的擰眉後,莉莉絲終于擡眼看向酒蒙子。
他臉上的紅暈漸消,大抵是酒醒了。
酒蒙子指着面前的小叫花,突然大笑起來,“怪不得不懂禮貌,爸媽都死了,沒人教你吧。”
他朝前走了兩步,在莉莉絲危險的眼神裡停下來。
莉莉絲看見小叫花的身體在抖,她顫了下睫,右手背在身後掐了個法。
“砰——”
空酒瓶突然砸在酒蒙子腳上,他又跌坐下來,痛苦地捂着那隻腳。
小叫花轉頭望向安妮兒,這才發現她手在自己身後護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小叫花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酒蒙子,又回頭看了眼安妮兒,嘴唇蠕動了下,還是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