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區是個一室一廳一衛浴的套間,房間還算寬闊。辦公區充斥着冷光,休息套間則是以暖光線為主。
“我偶爾來這兒的沙發午休,還沒住過卧室,所以也就沒收拾出來,這會兒倒騰不知道得多晚了。”虞今越從卧室櫃子抱了毯子出來,“今晚咱倆就在沙發上将就一下吧,我下次把卧室收拾出來。”
沙發空曠,睡三個人都沒問題。
林塑在臨時中心的辦公室也隻有沙發,而且,質感大小還不如這兒的。
所以虞今越說的這些,他完全不覺得是問題。
虞今越指了指旁邊:“洗漱用品都有新的,在洗手池上面的櫃子裡,你自己看着來吧。”
“嗯。”
林塑打開落地窗前的智能窗簾,放眼眺望,依然萬家燈明,熒熒星空璀璨輝映,月色奪目,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
他望着那輪偌大的月亮發呆,說:“虞組還挺會享受。”
虞今越一邊倒水,一邊說:“也不是我會享受,這棟樓設計修建的時候,這個專組組長定的可不是我。”
“是麼?”林塑被他勾起好奇,坐回沙發,“那是誰?”
虞今越遞水杯的動作手頓了一下,說:“沈琺未沈教授。”
林塑愣了一下,懷疑他說錯了,語氣疑惑:“他不是搞醫學研究的?”
虞今越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好笑說:“上将以前不還是個特務?”
話是這麼說,但林塑覺得這是兩回事兒,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會接下這個擔子。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有能力挑起這個擔子。
可沈琺未性質又不同。上局那邊肯定有行政專業人才,怎麼會讓一個專業不對口的人來領導組織團隊呢?
虞今越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解釋說:“他媽媽沈澈,是上局一處政級委員。如果這次任務圓滿完成,所有人都會評獎拿功勳的,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有些人就指望着這次回去能升個處局副官呢。”
林塑聽懂了他的話:“肥水不流外人田?”
“差不多這個意思。”
林塑不明白了:“後來怎麼成你了?”
按理說,他沈家那麼大的權,如果真狠了心要這塊肥肉,就算沈琺未對政事管理一竅不通,有沈澈坐鎮,也沒人能搶走。
“他本人不願意,”虞今越說,“沈琺未其實都不想來專組的,他媽媽逼着他,他才答應來混混日子。”
“他不樂意還申請來采集室?”林塑覺得矛盾,沈琺未要是真想混日子,像醫務組其他人員一樣按部就班就好,不知道比在采集室輕松多少倍。
“我也疑惑。”虞今越思索了一下,“他這段時間在采集室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林塑搖頭。
“他這個人很……”虞今越猶豫了兩秒,還是換了個相對委婉是詞兒,“很難琢磨,你對他多留個心眼吧。”
“怎麼說?”林塑好奇。
他知道,虞今越能說出這種話,絕對不是因為職位之争而起的偏見。
虞今越微微蹙額,隻是說:“有些事涉及隐私,反正……你盡量别招惹他。”
對于無關緊要的事,林塑好奇歸好奇,但也沒理由去刨根問底,既然虞今越都這麼說了,他自然也沒再多問。
奔波忙碌了一天,好在天涼不發汗,林塑也不喜歡光溜溜地在别人屋子裡,哪怕是浴室,他也不喜歡,所以他隻是簡單洗漱一下,就和衣而睡了。
虞今越倒是比他講究,愣是全身上下洗了個遍。
淩晨兩點整,虞今越披着浴袍從浴室出來時,沙發上的人已經沒動靜了。
客廳隻留了一盞燈,方便虞今越。
他輕手輕腳地靠近沙發,垂眸看了眼。
林塑側躺朝裡,眉目緊閉、呼吸勻長,一隻手搭着脖子,毯子隻蓋在了胸口以下。
睡姿不算淩亂,但和虞今越想的有出入。他心想,林塑這種各種部隊輾轉多年的人,按理說,不應該睡得跟豆腐塊一樣闆正嗎?
還是不能刻闆印象,虞今越這麼想着,繞到沙發前面,準備過去關燈。
但他剛到沙發跟前就停住腳步。
他見林塑耳廓上,還有一道沒清理幹淨又已凝固的血斑。
虞今越想了想平時林塑見不得髒東西的模樣,要是知道自己挂着另一個人的血睡一晚,估計得嫌棄惡心死。
他決定當個好心人。
虞今越又重回浴室,拿了張濕帕子出來,隔着沙發椅背,微微彎身,動作緩慢地給他拭掉污血。
擦拭幹淨後,虞今越倒也不着急走,反而撐着椅背,靜靜注視起來。
大概是長久沒經受過日照,林塑膚色雖偏白,但又經曆過長時間輾轉磨砺,皮膚是有些糙的。
不過勝在五官輪廓都好看,就這麼側躺着,碎發快要遮住眉目,更顯眉骨深邃,濃密眼睫遮不住山根,一截小臂将嘴唇下巴擋住,手腕隐進頸窩,橫過去蓋住了下颌。
這樣的側顔,比起正臉多了幾分冷厲。
虞今越湊近了幾分,進一步仔細觀察。
林塑平日裡不管是氣場還是神色,通通鋒利如刀,讓人不敢輕易靠近,這會兒安靜得出奇,相較于平時略有反差,周遭靜谧下,連他呼吸聲都聽不見……等會兒,剛剛那會兒呼吸聲不是還挺明晰的?
虞今越正疑惑,就要探手試鼻息。
這時,林塑倏然睜眼,攥住他伸過來的手,定在半空,目光上瞥,淡聲說:“我不建議你挑這時候報仇,赤手空拳你打不過我。”
虞今越聽見林塑聲音,冷不丁被抓了個現形——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現形——他慌忙撇開視線,登時站直收回手,腦子一熱,感覺渾身發燙,周身血流洶湧,就快噴/薄出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鼻下又是一股熱流。
虞今越立馬堵住口鼻,郁悶地問林塑:“你不是睡着了嗎?”
“剛醒。”林塑在各種壓抑環境下生活多年,不可能沒一點防備心,所以那濕帕子沾上自己耳朵的時候,他就醒了。
他摸了下擦紅的耳廓,似乎明白虞今越剛剛在幹嘛,朝下偏了下臉,語氣緩了緩:“做好事跟做賊似的。”
虞今越胡亂抹了幾下口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為自己辯解,聲音被捂得有些朦胧:“我剛沒想打你,隻是确認下你氣息是否正常。”
“你怎麼又……”林塑才瞧見他又流鼻血,手上到處都是,眉目不展起來,“你不會肝火過盛吧?”
虞今越扭身,一邊往洗浴間快步走去,一邊贊同地說:“你說得對,我哪天該去體檢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