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舒延見姜蕪的手在半空中毫無規律摸索,便擡手抓進了掌心中,“在蕭舒延的記憶中。”
姜蕪問道:“如何?他是怎樣一個人?”
“一個很懂事的孩子。”蕭舒延說,“他的母親同父親蕭魁是青梅竹馬,因為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隻能私下裡見面,蕭家為了自己的目的,讓蕭魁迎娶了無禍和阿妺的母親,但是蕭舒延的母親當時已經懷有高瞻,蕭家無奈之下隻能将他母親娶進門做妾室。他的母親是個非常知書達禮的女人,婚後很少與蕭魁親近,經常勸告着他莫要怠慢了新婚妻子。”
姜蕪抿唇,心中覺得有些惋惜,“蕭魁沒有同家裡抗争嗎?就這樣辜負了兩個女人嗎?”
蕭舒延伸手把姜蕪抱到了腿上,“我記得舒延的母親曾說過這麼一句話,‘人生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願意你做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被後世所不恥。你我本就有緣無分,況且目前的緣分是強求而來,何苦要牽扯進别人來?’,人族實在是給自己制造了太多沒有必要的枷鎖與累贅。”
姜蕪咬了咬自己的指關節,面色愁苦,“強求而來的緣分怎麼不叫緣分?”
蕭舒延摩擦着姜蕪的臉頰,“無禍母親家族地位特殊,不會讓主君做出寵妻滅妾之事。所以舒延母親的處境也是舉步維艱,好在舒延這孩子争氣,自從能夠引氣入體之後便刻苦修煉,為得便是能讓母親有一天能夠不受主母欺壓。”
姜蕪語氣有些惋惜,“這麼努力勤奮的一個孩子,居然因為城主之位被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下毒迫害死了。”
蕭舒延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瓷瓶,他咬開塞封,動作強硬地灌到了姜蕪的口中,“都吞下去,别浪費了。我研究過隋垂枝身上的毒,當初袁星月利用天書捉了不少小修羅,将他們折磨至死,并以蠱蟲為媒介吞噬掉他們的血肉,将那些蠱蟲壓榨出汁水,這便是所謂的與修羅血液相似的毒,經過戚诃的研究再由那些蠱蟲去撕咬其他人,最終隻活下了隋垂枝一人,成為了萬毒門的聖女。”
姜蕪強忍着不适,将瓶中的血液都吞了下去,并舔舐幹淨方才因掙紮而濺在唇邊的血珠,“然後呢?”
蕭舒延垂眸看着姜蕪殷紅的雙唇,“然後?你當初不應該把那些石頭編進手繩中送給我。你對修羅血液的腐蝕性免疫,所以便隻能用我的血去分解、吞噬掉那些蠱毒,過了今夜,明日也許便能恢複視力了。”
蕭舒延将姜蕪不語,便取了帕子擦幹淨了她唇上的血液,“而且是你說不需要強身健體的湯藥了,便隻能這麼喝了。”
“聽你的語氣是在埋怨我嗎?”
“沒有。”
姜蕪幽幽地歎了口氣,“冤家啊,居然不讓我疼疼你。”
沈确看着霧沅遞過來的兩包鮮花餅,随即擡眸看向他,“這是姜蕪送的嗎?”
霧沅颔首。
沈确伸手接過那兩包鮮花餅,她看着霧沅手中的另一個紙包,以及不遠處的寂滿正在吃的鮮花餅,“她這是給所有人都準備了一份嗎?”
寂滿将鮮花餅的酥皮全部掰了下來,然後将桃紅色的餡料丢進了口中,随即咧嘴說:“真的好甜啊。”
霧沅對寂滿說:“這種點心要一起吃才不會膩。”
沈确伸手遞給了商扶庭一份,然後快速将繩結抽開,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塊鮮花餅來吃,笑着說:“很甜很香,很好吃。”說完,她便拿着紙包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正準備開門卻被一陣從内而外的氣浪震開。
“師妹!”商扶庭迅速上前接住沈确,“沒事吧?”
沈确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看着掉落在地的鮮花餅,“我沒事。”
從應自房間内走出,“看來我選對了,這确實是你的房間,這次還有誰會救你?”
商扶庭面色凝重地看着從應,“你是誰?我師妹同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要如此對她?”
沈确緊抓着商扶庭的衣袖,瑟瑟發抖,“師兄,我們打不過他的,就是他在萬毒門外殺了李護法。”
霧沅看着從應身上森森然的鬼氣,“你是鬼族人?”
從應笑嘻嘻地說:“原來你們是蕭府的貴客啊,害我找尋了這麼久。反正已經到了蕭府,不如我也跟他們算算賬,居然把挖心這麼肮髒的事情竟然按在我們頭上。”
商扶庭将沈确推至身後,擡手招來斬魄劍,反手朝着從應劃去。
從應張開雙臂飛身後躍到屋頂之上,“人族修士,并不是我的對手哦。整個蕭府都沒有我的對手,更何況你一個區區金丹呢?”
一條骨鞭破空而來,從應迅速張開鬼氣抵擋,骨鞭直接劈開了漆黑的氣團,從應大驚,連連後退幾步穩住身形。
蕭舒延收回骨鞭,落身于從應對面的屋頂。
從應不解地看向對面,“蕭舒延,你的修為精進這麼快嗎?”
蕭舒延開口道:“兩個選擇,死還是活?”
“死還是活?”從應笑了起來,他展開渾身的鬼氣直撲蕭舒延,“你能決定我的生死嗎?”
蕭舒延對從應的挑釁不屑一顧,他甩手将長鞭化做一柄剔透的骨制長弓,以修為化箭矢,連拉三箭,松手之後箭矢恍若有生命一般,追逐夾擊着從應。
“什麼?”
從應旋身躲避,箭矢仿佛鎖定了他,如影随形。
蕭舒延将骨弓重新化作長鞭收進了廣袖之中。
從應暗罵一聲,他用鬼氣包裹住箭矢,勉力将它們折斷,箭矢反彈直接崩裂他虎口處的皮膚。
蕭舒延挑眉,重複道:“死還是活?”
從應面色狠厲地看着蕭舒延,接着怒極反笑,“今日是我大意了,下次定和你戰個三天三夜。”說完,他以鬼氣做遮掩,迅速離開了蕭府。
蕭舒延從屋頂躍下,“讓各位受驚了。”
商扶庭持劍抱拳,“幸得蕭師兄相助,隻是方才聽那人說把挖心一事按在了鬼族人頭上,這是怎麼回事?”
蕭舒延掃了商扶庭一眼,聲色冷淡,“商師弟還信鬼族人片面之詞?”
商扶庭蹙眉,“自然是不信的,隻是見這幾次府内常有被挖心者,但是蕭家似乎并不打算處理此事,甚至連應對之策都沒有,不免有些擔憂。若是府中人手不夠,我也是可以幫忙的。”
蕭舒延說:“不必了,家父生前最挂心的便是城内挖心一事,我自然不會讓他在天之靈還為此煩心。至于商師弟,以你的修為還是多多擔憂一下自己吧,莫要牽扯過多,以至于在這裡丢了性命,比如那些該管的不該管的,你都要插一腳?”
沈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蕭舒延,“為何如此說我師兄?”
商扶庭心中疑惑,不知曉蕭舒延對于他的敵意和怒火是從何而來,他自覺這幾日安分守己,并沒有做出讓主人家不快的事情,後者此番話一出,難免讓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蕭舒延面無表情地看了沈确一眼,随即轉身欲走,他身形一頓,“商師弟之前說過要修補無幻之境的結界,現下還缺哪些材料?”
商扶庭如實道:“天河之水和五彩之石。”
蕭舒延蹙眉,想起血契中的内容,一字一頓道:“五彩之石?”
沈确開口道:“女娲娘娘補天之時用的便是五彩之石,傳聞這五彩之石晶瑩通透,至臻至純,蘊含無上混沌之氣,是煉器師都想要得到的材料。蕭氏以煉器聞名,不知蕭師兄是否知曉五彩之石的下落,可否告知?”
蕭舒延若有所思地搖首,“不,我并不知曉。五彩之石自娲皇補天之後便再也沒有現世過,怕是娲皇全部用于補天,以至于五彩之石後續再無蹤迹,你們此行大抵是要白忙了。”
沈确擡眸看向商扶庭,“師兄,這該如何是好?”
商扶庭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我也不知曉,但既然師門寫明了如此,那五彩之石必定存在于世,總之先拿到天河之水吧,最起碼可以先救助天都東城的百姓,後續看師門如何安排吧。”說完,他上前将沈确的掉落的長生鎖撿起還給了她。
沈确神情一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襟口,然後将長生鎖接了過來,“好險,謝謝師兄。”
商扶庭颔首,“收好,否則離魂症又要發作了。”
寂滿見蕭舒延走後上前站到了商扶庭的身側,他揚了揚下颌,“你惹到他了?”
商扶庭若有所思地擡頭看着蕭舒延離開的方向,随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并無。”
寂滿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奇了怪了,他為何說話如此讓人不适?”
霧沅長歎了一息,慶幸方才寂滿沒有上前,憑着蕭舒延的架勢,必定也會讓寂滿難堪。
蕭蔚唇角帶笑,撫着胸口走了進來,“好險啊,怎麼會有鬼族人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