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你們來之後,她便沒有再來送過丹藥了。”蕭蔚注意到姜蕪一直透過窗戶向内看,不禁有些好奇,“你在看什麼呢?聽說修羅與修羅之間并不親密,也沒有家族關系,難道你在羨慕人家的血緣關系嗎?”
姜蕪斂眸,“不,我隻是好奇那個箱子裡都放着些何物。”
蕭蔚沉吟了片刻,“誰知道呢,兄妹之間送些小玩意呗,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送你啊,還是說......”
姜蕪垂眸看向蕭蔚,明知故問道:“還是什麼?”
蕭蔚嬌哼一聲,她偏頭靠在姜蕪的手指上,“揣着明白裝糊塗,大公子是不是沒有送過你禮物啊。叫我說啊,禮物這種東西要人主動送才好,我們開口要是不對味的。男人若是不體恤貼心,便該好好管教,大公子之前身邊一直沒個可心的人兒,可算是栽到你手裡了。”
姜蕪覺得蕭蔚有些聒噪,冷不丁地注入了一道戾氣進入妖丹碎塊内。
蕭蔚疼得一激靈,她神情哀哀地看向姜蕪,“姜女郎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呢,我方才是否戳中了你的痛處,讓你惱羞成怒了?”
兩條飄渺如煙似緞帶般的戾氣從妖丹碎塊中延伸出來,分别指向了兩個不同的方位。
蕭蔚很快忘記了方才的痛楚,她看着面前璀璨如星河般的戾氣,黑色與紅色糾纏于一起,還有金色似星星般的光點,伸手輕輕觸摸,幾條九尾狐的虛影從她的指尖蹿出,順着戾氣奔向遠方。
“姜女郎,你看啊,好漂亮啊。”
姜蕪看着那幾條九尾狐虛影,“确實,你的原身很漂亮。”說完,她再次擡眸朝着窗内看去,恰逢對上蕭舒延探尋的目光,她也隻是勾了勾唇,然後順着一條戾氣尋了過去。
蕭舒延看着姜蕪的身影在窗棂處消失,随後又将目光放到了那箱給蕭妺的禮物上。
蕭蔚問道:“所有的妖丹碎塊都找齊之後,我會怎樣?”
姜蕪從灌木叢中找到了最後一個碎塊,她伸手摘下頭上的葉子,提議道:“變成小狐狸重新修行怎麼樣?”
蕭蔚的表情頓時變得落寞與無助,“重新修行......我上次化形耗費了幾百年的時間,三郎已經不能再問道修仙,我們今生豈非再無緣分?”
“強求來的緣分可能就是如此短暫吧。”姜蕪安撫道,“你的妖丹内還有些許妖力存留,或許再次化形便不需要那麼長的時間。”
蕭蔚擡眸看向姜蕪,她伸手抱緊了後者的手指,“可是我活了千年,都比不上跟三郎在一起的這五年。我不想做妖了,我隻想做人,我想陪着三郎了此殘生,為達此願,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姜蕪神情認真地看着蕭蔚,難得臉上不帶一絲笑意,“任何代價嗎?”
蕭蔚點了點頭,“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同三郎的一生一世。”
姜蕪默不作聲地看着蕭蔚,片刻後她才幽幽地歎了口氣,“把你的妖丹給我吧。”
蕭蔚震驚地看向姜蕪,難以置信地問道:“可是我的妖丹已經無用了,不對......你要如何把我變成人?”
姜蕪勾唇,她輕輕地撫了撫蕭蔚的頭發,“既然答應了你,我便不會食言。”說完,她便帶着蕭蔚回了房間,照舊将後者放在梳妝台上疊好的帕子上。
蕭蔚擡頭看着姜蕪,“姜女郎,你打算如何幫我啊?”
“你等我片刻。”說完,姜蕪便若有所思地起身走了出去,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幾塊木料。
蕭蔚看了幾眼那些木料,随後看着姜蕪試探地問道:“姜女郎,你是打算用這幾塊料子給我做身子用嗎?”
姜蕪拿着刻刀照量了一番,信誓旦旦地說:“放心,我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蕭蔚聞聲跑到姜蕪的手邊,抱着後者拿刻刀的手哭訴道:“不要啊,木頭做得身體硬邦邦的,不如我之前的身子柔軟,我不喜歡木頭。”
姜蕪停下動作解釋道:“不會的,你如今隻剩下魂魄,原身随着妖丹碎裂而盡毀,這隻是一個神魂栖身之所而已,跟你原本的身體不會有太大的區别。你若是再阻撓我,等會若是被蕭舒延發現,我們的計劃便泡湯了。除了這種槐木料便是觀音土,你總要選一個。”
蕭蔚松開了手,抿了抿雙唇,有些不甘不願地說:“好吧,這兩樣大概沒有任何區别。”
姜蕪在刻刀上注入了一分戾氣,加快了雕刻的速度,将手中的木料大體雕刻出了一個人型,她吹去木屑,立刻掐訣将蕭蔚破損的内丹聚集在一處。
蕭蔚探頭看了一眼那隻木偶,随後伸手捂住了雙眼,“這也太難看了,我都想象不出來我以後會是怎樣一個醜樣子。”
蕭蔚覺得姜蕪雕刻的木偶非常精緻,但是比起她幻化出的人身模樣還是相差太遠。
姜蕪并不理會蕭蔚的抱怨,全神貫注地為她修補妖丹,引了一滴鮮血浸入木偶之中,妖丹融合在一處,蕭蔚的身形随着神魂的穩固而越發的清晰,她在姜蕪的指引之下跳進了木偶之中。
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驚醒了二人。
姜蕪迅速起身向聲源看去,蕭蔚依托着木偶化作人形,她看到了屏風後的蕭舒延,縮着肩膀緩慢地挪動步伐躲到了姜蕪身後。
姜蕪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快步上前繞過屏風在蕭舒延面前站定,“家宴結束了?”
蕭舒延沉默地看着姜蕪,面上陰晴不定。
姜蕪垂眸看着蕭舒延腳邊的茶碗碎片,“你要喝水?”
蕭舒延出聲道:“出去。”
蕭蔚一驚,立刻垂着頭快步走了出去。
蕭舒延的面貌急劇變化成睢羲的模樣,色彩濃郁,帶着獨屬于修羅冷昳秾麗之豔。
姜蕪挑出睢羲掌心傷口中的碎片,看着那道血口逐漸愈合如初,才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她握着睢羲的手晃了晃,“不要這麼吓她,隻是一個小狐妖。”
睢羲握緊了姜蕪的手,神情冷峻,“此事為何不同我知會?他人求你之事便全部應下嗎?”
“你不要生這麼大的氣。”姜蕪說,“不費力的,舉手之勞而已,就隻給了她一個木偶之身,而且這種方法還是我教給你的呢?我還雕刻了一個送給你。”
睢羲面無表情地說:“給蕭妺的東西是舒延提前準備的,我不過是代為轉交,但是你送我的木偶身已經被你損壞了。”
姜蕪神情有些無奈,她伸手觸摸上睢羲的臉頰,“那我再送你一個?”
睢羲伸手把姜蕪按在了自己的懷中,“不必,反正你也不喜歡。”
姜蕪伸手撫摸着睢羲的頭發,“我不是不喜歡,隻是你随意附身讓我生氣,無論是分一縷神識在木偶身上,還是這次附身蕭舒延,又或者是用自己的身體堂而皇之在人間行走,而且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次了,人間靈氣充沛,不利于你的傷口。”
睢羲合眸,他擁緊了懷中的姜蕪,“我也回答過你很多次,那些都不重要。濯濯,你活着比我自己活着更重要,你知曉嗎?”
姜蕪一愣,她的眉心微不可查地一攏,“睢羲,我真的那麼重要嗎?”
睢羲輕笑一聲,“如果這個問題還需要答案的話,我想我已經回答過你很多次了。重要,濯濯,對于我來說,你比任何人都重要,甚至比我自己都重要。”
姜蕪覺得雙眸發熱,她擡眸散去眼中的濕意,聲音發顫,“我為何對你會如此重要?我明明給你惹了很多麻煩,而且我還小的時候,根本沒有自保能力,都是受你的庇護,對于你來說我跟一個拖油瓶無疑。甚至還害得你到如此地步,你本應該與天地日月同壽,現下壽數卻所剩無幾,你該像我恨你一樣來恨我。怎麼還有人會覺得一個拖油瓶珍貴,也就是你這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