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你發什麼瘋呢,什麼黑影,什麼鬼影,能不能說清楚!”
“啊啊啊啊啊——,就在你身後——”
“啊———,有鬼啊,救命啊——”
“哐當”一聲,門被撞開,水桶從上面潑了下來,有人不顧形象的尖叫了聲,鞋面摩擦着,發出尖銳難忍的聲調,緊接着,有急匆匆的腳步聲拖着掃把,不停的抱怨着。
“我剛拖過的地,一群不聽話的東西,大冬天端着冰水害人,可惜了,我剛拖完的地啊,什麼黑影……”
清潔工阿姨發着牢騷,熟練的拖地,長歎一口氣:“什麼黑影啊,一個個做盡虧心事,自然見鬼。”
林硯握着水杯站在原地。
洗手池上面的銅鏡倒映出他的側影,睫毛微垂,神情冷淡,持着手杯的那隻手清瘦、骨骼分明,隐隐的青筋微顯,昭示着主人的不耐煩。
等到外面沒了聲響,林硯才掀開簾子并推開門扉走了出去。外面是個小隔間,角落裡堆着些清潔用品,地面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空氣中似乎還散發着淺淡的香水味。
小隔間密閉效果很好。
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偶有樹影憧憧,惶惶燈光下,林硯察覺有道難以忽視的視線正盯着他,他忽然想起剛才那夥人口中的“鬼”,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視線環顧四周時,餘光瞥見頭頂部趴着個張牙舞爪的黑影。
難不成這本書還标着“靈異”标簽?
林硯驚奇的想,他覺得自己目前像電影裡的頭部炮灰——明知異響方向有鬼,偏要不死心的一探究竟。
林硯緩緩擡頭,視網膜倒映出頭頂的場景。亂晃的樹影鋪陳在天花闆上,眼熟的小貓舔着爪子,黑黢黢的瞳孔盯着林硯看,沖林硯歪了歪腦袋。
半響,流浪貓“喵喵”叫了兩聲。
壞消息:貓進不去實驗室。
好消息:實驗已經成功了,而且貓單方面的同林硯和好,并急切的讓林硯跟它走。
林硯整理好書包,從窗外隐蔽的樹影裡抱出小貓,并将小貓藏進袖子裡,聽從着小貓大人的吩咐往外走。
磨蹭的這會兒功夫,
奧羅拉原本灰沉發暗的雲層裡透出幾道光束,淺淺的散落在奧羅拉各處,将近傍晚的天,卻溫暖的如同午後。
林硯目不斜視的走在路上。
道路上驚詫的視線追随着林硯,盯得時間過久,原本包含着惡意和看笑話的眼神也慢慢變了質,似是蜘蛛網般籠着林硯裸露在外的脖頸乃至手骨。
瑩潤的、玉石般的白。
“咔嚓”一聲。
暫停的人影齊刷刷的驚醒,林硯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隻有手機相冊内還保存着林硯來過的痕迹。
旁邊人齊齊的圍了過來,等看清那張模糊的、隻是一截手骨的圖時。衆人敗興而歸,嘟囔的罵了句“廢物”,手機持有者趕忙将手機塞進兜裡,沒人時,才偷偷将剛拍得相片傳至私密相冊,細細品讀。
奧羅拉多草木,冷不丁得一晃神,植物的品種就會從落葉喬木科過渡到禾本科。這一處是高三教學樓偏北的山坡,據說是未完善且沒有标/志/性/事物的空地,狗尾巴草旺盛且富有生機,糾纏着粉色的飛燕草,編纂成了弓形,草木之下,放置有石長凳。
躲在林硯袖子裡的流浪貓探出個頭,“喵喵”叫了兩聲,眼前的草莖被各色貓爪子壓塌,露出毛茸茸的腦袋,齊刷刷的盯着林硯看。良久,有膽大的湊到林硯的面前,“喵喵”的圍着林硯叫喚,林硯微怔,從單肩包裡掏出一小袋一小袋的貓糧分給小貓們。
人人都有,見者有份啊。
流浪貓得意的昂了昂頭。
監控裡的畫面清晰可見,放大的畫面裡甚至能看清林硯裸露在外凍得有些發粉的關節,草木陷在他的周圍,飛燕草被風吹着去蹭他的面頰。
陽光曬了好一些,原本白皙的皮膚此時透着瑩潤般的粉意。林硯躺在搖椅上,周身幾乎被毛茸茸的小貓包圍着,正全神貫注的捧着本書在看。
他的指骨很白,光影反射下,幾乎白得透明。
沈涅慣性的巡查奧羅拉校内的動物,猝不及防的看清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