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寶被她卡着下巴，仰着頭看着她，眼尾是不正常的紅色。

“聞喻！”

聞喻沒受住力氣，沈林寶吃痛忍不住叫了一聲。

聞喻這才回神，收了手。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沈林寶小心翼翼的伸手揉自己的下巴，感覺稍微用點力氣自己的下巴就脫臼了。

聽到她這話，擡頭瞪她：“你在說什麼？什麼大小姐？而且這裡為什麼不是我該來的？”

沒等聞喻開口，她靈光一閃，想起昨天沈金城在書房跟自己的對話。

“我爸爸他……他來找你了？”沈林寶試探性的問。

聞喻不置可否，轉身繼續往前走。

那就是了。

沈金城昨天剛警告了自己，自己沒有給他回複，他不會為難自己所以今天就來找上了聞喻。

沈林寶跟在聞喻身後，看着聞喻的身影。

“所以，你選擇聽我爸說的？”

聞喻停了下來，站定在原地。

沈林寶說她是在聽沈金城的話，可事實上，她連她爸聞山的話都不聽，又怎麼會聽一個陌生人的話？

她不聽聞山他們的話是一回事，和沈林寶接不接觸是另一回事。

一開始，對于沈林寶的靠近，她完全是出于好奇，因為好奇覺得有趣才會自找麻煩把人帶到沈金城開的房間門口，而後就是沈林寶跟她說喜歡，她隻當是玩笑。

畢竟小孩家家的，喜歡和愛都是那麼容易就說出口的，不能相信。

直到今天聞山來找自己，她對沈林寶一隻都是好奇。

可這層好奇背後，似乎還有一種她自己都猜不透看不清的東西。

是什麼呢？聞喻想。

可能是一種羨慕。

十八歲的沈林寶和十八歲的聞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聞喻自己不會對比，可内心深處早就悄悄幫她對比好了。

她會忍不住想，如果自己那時候像沈林寶一樣全都聽爸爸媽媽的，做一個乖乖的孩子，就算隻是表面乖也行，那結局會不會一樣？

聞喻不知道，她隻覺得煩躁。

明明知道以往之不鑒，可還偏偏去想那個可能。

沈林寶看着聞喻停在原地沒說話也沒動，于是她幾步向前，看着聞喻。

“聞喻，你要聽我爸的?”

聞喻搖了搖頭。

“我已經成年了，我不能去岚館?”

聞喻又搖了搖頭。

“那不就完了?”沈林寶笑了笑：“既然都可以，你剛才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

聞喻看着沈林寶的笑，不答反問：“你不聽你爸爸的話了？”

沈林寶被她問的愣了一下，眼前的景物仿佛被拉回了昨天她吐的天昏地暗的時候。

過了不知道多久，聞喻聽見她輕輕開口：“不了。”

她以為聽話會讓爸爸高興，會讓爸爸記得媽媽，那她的家還是從前那個家。

可她發現不會……

她改變不了什麼。

她不能為了維持那種不存在的事情而丢了自己，她不能改變自己去求全。

沈林寶選擇了聞喻五年前一樣的路。

“聞喻，我還沒喝過酒呢，帶我去岚館喝酒好嗎？”

聞喻看着她，勾了勾唇：“小孩兒禁止飲酒。”

“我十八了好嘛？”

“啊，這麼低，我還以為未成年呢。”

“聞喻！”

夕陽西下，把人的影子拉長，沈林寶和聞喻并肩走在巷子裡，影子完完全全的重疊在了一起。

“聞喻，我爸找你說什麼啊？”

聞喻扭頭看了眼身後拉着自己衣擺的人，因為剛才差點踩到水坑，大小姐當即決定讓聞喻走在前面給自己探路。

明明是她問的，可不等聞喻回答，沈林寶就自顧自回答：“肯定是說：‘聞喻！你不要帶壞我們家寶寶！不然饒不了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學着沈金城的強調，聽上去像模像樣的。

“怎麼樣，我爸是這麼說的嗎？”

聞喻嗯了一聲，把手伸到背後，扯着沈林寶的手腕将人的手從自己衣擺上拉了下來。

“到了。”

沈林寶正要發作，可擡頭一看，正是岚館的招牌，隻得人了下去，對着聞喻哼哼道。

“可惜我爸不知道，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聞喻看着她，隻覺得她說這話的時候，像是把自己的爪子揚了揚的小貓。

沈林寶看見聞喻的嘴角勾了勾，認為這是在嘲笑自己，她覺得沒面子，有點小孩子氣的想給自己找回場子。

“你不相信？從初中開始，我男朋友都已經談了好幾個了，上次你見過的那個陳初就是其中的一個，我還逃過課，抄過作業……”

沈林寶一本正經的給她翻找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證據。

聞喻具體沒聽清是什麼，總之都是些青少年的通病，既不違法亂紀也不破壞治安，撐死隻能算得上是叛逆期。

因此聞喻的重點也不在這裡，她扭頭看沈林寶：“……你男朋友？”

“啊？”

沈林寶扭頭和她對上視線，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喜歡她來着。

身份不能丢。

她伸手拉上了聞喻的袖子，晃了晃，讨好道：“沒有啊，現在我隻喜歡你。”

“隻喜歡我？”

“嗯嗯，當然啦。”

沈林寶使勁地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嘴角是熟悉的微笑。

聞喻：“……”

她第一次見沈林寶的時候就從陽台上看到了這臉笑容。

所以她并不相信沈林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