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這老男人是腰不行嗎……
起個身而已,需要費這麼大的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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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小時過去。
宋暮阮點亮屏幕,手機自動識别人臉解鎖,瞄了眼孫經理回複的表情包,她調出與蕭硯丞毫無動靜的對話框,不自覺蹙起秀細的眉端。
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對面的元卓。
“元秘書,蕭總去哪兒了?”
雖然宋暮阮曾對他說過工作時間喚宋助理,但元卓還是忘了改掉尊稱:
“宋助理,蕭總他在Da Terrazza,說是要為您做一份意面。”
“……”
Da Terrazza是蕭氏大廈斜對樓新開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蕭老賊,肯定是去打包裝盤了。
看她等會不拆穿他!
“嗡。”
手機來新消息。
[到四樓食堂來。]
宋暮阮抿了抿水潤玫瑰粉唇,拿起手機就乘電梯下了樓。
蕭氏沒有特設私人食堂,三四樓全部打通,做用餐大廳。
因總部員工衆多,食堂工作人員在九點停止供應早餐後,就開始收拾整理,然後準備午餐材料。
現在,四樓大廳還有零零散散幾位工作人員在清洗餐桌與地闆。
蕭硯丞端坐在窗邊,側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由日光量身裁出的剪影籠着淡淡鎏金,格外的疏隽優雅。
宋暮阮放輕腳步,悄悄走過去,正準備吓他一吓,對方卻比他先開口。
“來了,坐。”
她撅緊唇瓣,坐到對面。
桌上的金黃意面盛在法式浮雕奶月白深盤裡,賣相相當好。
宋暮阮湊近嗅了嗅,沖他豎起大拇指:“這位米其林蕭師傅,要不你注冊個商标吧?這面聞着都好吃!”
“它有名字。”
“什麼?”
“小青龍海膽貓耳朵。”
宋暮阮:“……”
刻意提起名字,合理懷疑他是在嘲諷她愛臉紅,膽比海大,還把貓money往外借。
“隻要好吃就行,我就不愛記什麼名字了。”
“而且,這名字一點兒也不好聽!”
她氣鼓鼓地拾起複古羅馬柱紋金叉,挑起一根意面,卷了卷,微微張開唇瓣,往唇中送去。
“呼——”
她兩眼頓時璨璨發亮。
無法否認,它的确很好吃。
優雅咽下意面,她再次确認道:“你說它叫小青龍海膽貓耳朵面?”
蕭硯丞肩部微微後仰,靠在鴿子灰皮革餐椅上,右手手腕随意搭在水晶白大理石長形桌沿,幾分慵适淡怠從自然曲張的指尖渡開。
“嗯。”
宋暮阮慢慢又卷起一根面。
“那它現在是我的備用餐了,以後覓食就以蕭氏為坐标,方圓一公裡的餐廳首選Da Terrazza。”
“我以為某位少女不任助理後,會來蕭氏頂樓覓食,”蕭硯丞反扣腕骨,指尖朝下叩了叩桌面,窸窣聲響為他的質感嗓聲添附幾分明快,“或者說這裡。”
宋暮阮看着澄金的面,咽下唾沫,小聲嘟囔道。
“我可不想上你們蕭氏八卦頭條。”
“哦,是嗎?”
蕭硯丞收回桌上的手,環在胸前,漫不經心地陳述:“上次的硌牙老人味,至今仍是我們蕭氏的茶餘飯談。”
一絲尴尬驚掠細垂的眉梢,宋暮阮立刻轉為一副替他着想的忿忿模樣,“蕭氏不是有員工手冊嗎?妄議boss,扣他工資!”
蕭硯丞笑了笑,不疾不徐從衣側口袋裡取出一物,大拇指輕撣,白蓋崩出嘭的脆聲。
指骨一捏,如奶油冰淇淋般的粉白膏體從裡擠出,化融到他掌心。
宋暮阮小狗似的縮了縮鼻尖,熟悉的香氣吸入腹内。
“咦,這是我送你的那支護手霜?”
他颔首,取下鉑金婚戒,均勻塗抹着霜。
宋暮阮:“……”
難怪她剛才被他手誘惑,幾度差點咬下一口。
蜂蜜奶油玫瑰味手霜,她最喜歡了。
“據今日蕭太太在休息室對我手做出的種種異常行為,我認為十分有必要每日塗抹手霜,”蕭硯丞又擠出一小團粉白,在指腹打着圈塗抹開,“以防指繭太硬,硌到太太貝齒。”
“……”
餐廳一時靜寂無聲。
他輕頓住動作,密黑長睫掀開,隻見少女慢而優雅地放下羅馬柱豎紋金叉,兩隻胳膊肘撐桌,小手倆倆交叉相扣。
尖而白的下巴磕在凝脂如玉的指背上,一張微微笑着的鵝蛋臉靡紅明豔,像獨自朝他盛綻的冬日海棠。
“哇呵呵,蕭總,蕭太太今天是乘專用電梯到公司的嗎?我和元秘書都沒看見她呢。”
“嗯——”她笑靥更甚,柳葉眼往斜右方偏了偏,兩瓣粉唇一張一合,繼續捏造,“蕭總哥哥,我們兩家在中港鄰居多年,自幼認識,形同兄妹,感謝您這次給予我寶貴的實習機會,也謝謝您今日招待的意面,有時間我請您和蕭太太一起吃飯。”
流質體的手霜從敞開的瓶蓋小口溢出,蕭硯丞抽出桌中央的紙巾,冰白指骨撣了撣巾沿,擦拭掉霜漬,随後指骨收攏,團皺在掌心。
“還要隐婚多久?”
他的質問低而淡,隐隐發涼。
宋暮阮快速環過斜前方的幾位清潔阿姨,不經意對上某位同時眺望過來的八卦眼神,二人各自皆是一怔。
“……”
今天,她真是一隻覆盆子馬爾登鹽巧克力味的可憐小青蝦。
被蕭硯丞蒸煮,還得丢進蕭氏食堂裡讓阿姨們圍觀。
宋小青蝦手動做扇,扇了扇面上的熱意,旋即又闊挺雙肩,大方地扯彎唇角。
尖尖的甜嗓,猛然提高空氣中的含甜度。
“阿姨,對不起啦,上班時間我是蕭氏助理,暫時不能簽名喲~”
說完,她站起身,紅着小臉壓嗓對蕭硯丞頒布陣地轉移命令:“現在,我要去你辦公室吃。”
“好。”
蕭硯丞戴上鉑金戒指,撥正中央的菱形圖案,不緊不慢合上護手霜蓋,放回大衣口袋裡。
接着,單手端過幾乎未動的意面,走在少女身後,踱步出了餐廳。
沒有boss的餐廳,驟時像桶裝的靜水咕噜咕噜,快要炸沸。
幾位中老年清潔阿姨小聲地你一言我一語,最先開口的就是方才對上眼的那位。
“太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遠芳,我為什麼要找太太簽名?”
遠芳撸起光滑的熒綠袖套,嫌棄地看着比自己小三歲的發問女人:“你不懂,最近流行找老闆娘要簽名,走法律空子。”
另一位擦桌的也湊過來:“對對對,我在網上看到過這個,蕭太太還真是有趣,不知道對面樓那家法國餐廳十分鐘前剛被蕭總買下來了嗎?”
“對啊對啊,看太太的樣子肯定不知道。”
“就是,她還說讓蕭總注冊商标呢!”
一片附和聲中,遠芳獨自攥起白抹布,雙手做合十祈禱狀,高擡脖子看着窗外,流露出羨慕的神情。
“蕭總,好愛!”
另外兩個也并肩遠眺。
“不愧是我們蕭氏集團統領太太都嫌硌牙老男人派之神。”
遠芳看向蕭硯丞坐過的鴿子灰餐椅,此刻被日光照拂,一切都籠上了黃金聖光。
“不——是永遠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