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的夜，格外靜寂。

[叮鈴——]

一聲直播鬧鐘成功救場小綿。

宋暮阮摁掉鬧鐘，抿了抿朱櫻色的唇瓣，說：“明姨，先把行李放回更衣室，我有場直播。”

明姨明顯松了口氣。

“好的，太太。”

“小綿，等我直播完，你再好好同我說說蕭硯丞那個難以忘懷的初戀。”

小綿苦着臉，濃黑的八字眉擠在一起。

“太太，小綿等您。”

-

一切準備就緒。

九點，宋暮阮準時開播。

在手機鏡頭定焦到她明麗嬌顔的時候，她擠出甜美的微笑：“嗨~大家好，小阮神又回來啦！春節過得怎麼樣？”

[@十天2024：小阮神女，新年快樂！是換新家了嗎？背景變了。]

宋暮阮點了點尖俏的下巴，拖長着語調答：“是在朋友家，十天觀察得真仔細的呢！”

[@十八十八狼狗好叭：小阮神，我也在走親戚，很無聊，但是有你的直播（開心）（色色）]

[@阮神的舔狗看我V一個億：阮神阮神，新年快樂！祝你今年順利入職，越來越漂亮！（愛心）]

[@阮神學長創始人：我是榜一，前段時間被封号了。新年快樂（玫瑰）]

[@揪住一隻小姐姐呀:怎麼感覺有點不開心？是不想在朋友家嗎？（擔心）（貼貼）]

宋暮阮一手支起腮頰，正要說話，底部驟時飄出滿屏的打賞消息——

【用戶Xaaaa 給您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Yaaaa 給您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Caaaa 給您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祝aaaa 給你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小aaaa 給您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阮aaaa 給你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神aaaa 給您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新aaaa 給您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用戶年aaaa 給您贈送鸢尾海心×1000000】

“！”

宋暮阮立即點按關閉打賞，驚張的眼神落在粉絲眼中卻是另一副景象——

[@十天2024：這是哪個大佬竟然用了九個初級活化石賬号專門打賞我們小阮神的？！把孩子都吓壞了！]

[@不下90不換昵稱：我的天哪！！！900萬求愛！還有快樂兩字被我們神女否了，哈哈哈啊哈！神女一點都不快落啊！]

于是，在滿屏對那位出手大方的神秘大佬表示強烈譴責時，宋暮阮托腮的右手抻直，舉立在檀木桌上，如小學生舉手的标準姿勢。

“那個……榜一到榜九，等會我會把錢退給你。”

然後，手肘一軟，她揮了揮玉指，輕聲安撫粉絲：

“阮綿綿們，他可能是不小心摁錯了，我會和Montalk後台管理人員進行溝通的。”

話音剛落，屏幕下方擠出一條鑲金框的評論。

【@Xaaaa：不用，送你。】

很快，粉絲上線擁護。

Xaaaa也一一應戰。

[@一隻可愛蹦蹦的阮綿綿：有些有錢的肥頭大耳就成天顯擺那點錢袋子，以為能套到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我家小阮神不是那種少女，不會受你誘惑的！]

【@Xaaaa：相較于空口誇可愛，本人更傾向于用錢袋子行動。】

[@阮神的舔狗看我V一個億：我家女神不是你這種醜資本家可以玷污的！她更不會喜歡你！]

【@Xaaaa：她也不喜歡舔狗這一類功能單一未進化完全的非人類。】

[@阮阮狠狠抽打我呀：什麼大佬不大佬的！用錢砸人可是最庸俗無腦的！我們小阮老師是仙子，是白蓮，是月光！也不照照你自個兒是哪個泥巴塘裡的！！！]

【@Xaaaa：反正不屬于你那字母圈泥塘。】

[@阮神學長創始人：她不喜歡這樣，非要我在全國人民都快樂喜慶的節日裡口吐芬芳嗎？]

【Xaaaa：華大北舍七号樓小樹林入口百米，西邊第五棵柏樹下有個黑色有害垃圾桶，不謝。】

宋暮阮上一次見到軟綿綿們齊心協力攻擊，還是白懷玉大一雇傭上千水軍惡意挑戰那日。

現在，蕭硯丞以一己之力舌戰群儒，倒是讓她想這樣長久看下去。

[@中單AP能不能别送了：别吵了别吵了，路過，發現是大佬在發新年祝福（他給熱門主播都打賞了）大佬，我要限定版遊戲皮膚可以嗎？！]

宋暮阮：“……”

所以，這隻是蕭硯丞喝醉的福利？

【@Xaaaa：開放陌生人私信權限。@中單AP能不能别送了】

很快，評論區湧出一波@Xaaaa大佬發紅包的評論。

[大佬貼貼！許願一個千元壓歲包！]

[大佬！看我！大山學子，許願一面書牆！]

[大佬大佬，可以送給我一個i7雙核13寸2TB筆記本電腦嗎？！]

[大佬（舉手），我想要一份暴富秘籍（流口水）（流口水）]

然而，正當宋暮阮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時，大佬卻發話了——

【Xaaaa：屏幕裡的這位仙子白蓮月光，你想要什麼？】

宋暮阮驟時一愣，定了定眼，兩片楊妃色的唇瓣微微張合開，露出貝齒的白影：“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發福利？”

【Xaaaa：今日值得紀念，不是嗎？】

宋暮阮的腮頰繃不住熱意，不自然地撇開那條回複，紅唇往裡一吮，是他殘留的酒香的軟。

她眼神四瞟，顧左右而言他。

“原來這位X先生是在紀念節後第一個工作日呢！”

接着，巧妙轉移話題：

“阮綿綿們，十二點我會發微博紅包，記得收取喲~”

本就隻是一場新年祝福直播，一刻鐘時間已到，宋暮阮揮手說再見便下了播，切換私人小号，再次點開主頁。

果然，蕭醉鬼給熱門首頁的每位主播都打賞了五位數。

“嗯？”

她眉端蹙斂，指尖無意戳進他的個人主頁，發現他十分鐘前竟然給一個新星女主播賞了七位數！成為了她家一騎絕塵的榜一大哥！

這不會就是——

他的初戀吧？！

宋暮阮又戳開那女主播的首頁，剛點開頭像，門外落下幾聲叩叩的敲門聲響。

“聲聲。”

誰允許他喚聲聲的！

宋暮阮幾步踱上前，咚的聲打開雕花門扇，一雙烏黑亮俏的瞳仁迎面撞見他兩片懸着酒氣的弓形薄唇之際，又是一燙，轉而低順下細黛眉，發軟的烏瞳飄飄然落在他墊着少許白雪的肩頭。

“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她撒開了捉門的手。

“好。”

蕭硯丞随上她的步子，老程在身後安靜地合上了門。

“那些aaaa是不是你？”

“嗯。”

宋暮阮踱至太師椅邊，并未坐下，反而撥轉嬌小身軀，一雙烏亮暗嗔的柳葉眼迎上他凝注的視線，同他面對面對質：“那個女主播她和她榜一大哥線下第一次見面就确定了戀愛關系。”

她咬了咬唇，明明說的都是事實，這些看似嚼舌根的字音一經脫口，自個兒先臉紅起來。

“而且除夕那天，她還在微博秀過恩愛。所以，你給她打賞再多，她也不會和你發展的！”

蕭硯丞笑了笑，自胸腔震動撣出的笑聲低磁而撩耳，擴溢到房間裡，如幽雅古琴在耳邊回旋，經久不息。

“某位音樂區人氣主播不是也沒和她的榜一發展？”

宋暮阮知道他意有所指，楊妃色的飽滿唇瓣微微嘟囔着：“那你要怎樣發展？我都出賣美貌和你同居了……”

他還沒說什麼，她倒先委屈上了。

蕭硯丞略略扯彎唇弧，浮着一縷似笑非笑。

“宋主播，我們隻是合作夥伴，連朋友都算不上。”

宋暮阮：“……”

安姨竟然把她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他。

看她不說話，眉梢懷揣上少女羞赧的小情緒，蕭硯丞自然握住她的玉指，指尖自他虎口處攏在他溫熱掌心，牽引着她落座。

“下周開學，這學期獎學金差分的話，把結婚證填上。”

果然，一提到敏感話題，宋暮阮的全部注意力也悉數跟着轉移。

“你說我同時擁有結婚證和離婚證是不是可以再多加兩分？”

蕭硯丞默了兩秒，凝着眼前這位公然昭示禍心的少女，略彎的唇弧放冷放平：“你可以試試。”

宋暮阮兩眼冒出亮璨璨的光。

離婚欲空前高漲，蠢蠢破土！

“那我們就——”

蕭硯丞收着勁，捏了捏她的手心，打斷她的話。

“用你百萬年薪試一試。”

“……”

有被拿捏到。

宋暮阮敗陣，蔫下兩隻亮熠生輝的柳葉眼，忽然他放開了她的手。

手心徑自一涼，她下意識要捉住，卻見蕭硯丞自發起身，溫和丢下一句話：“我去洗澡，困了你先睡。”

宋暮阮心中警鈴大作，指尖蜷了蜷，方才被他觸碰過的五根玉指如蝸牛軟嫩細滑的肉暗自縮進手心裡，像是突然有了兜底的殼，她揚起白尖尖的下巴，在他身後嬌嬌地笑着：“不困，我是個夜貓子呢，蕭生~”

“是嗎。”

蕭硯丞睥睨投下一眼，隻勾了勾唇，便開門走了出去。

宋暮阮悄悄在座椅上松了口氣，“嗤拉——”東側雕花小窗被人從外拉開，冬日寒風蹿進來，隻穿了件絲綢旗袍的她冷不防打了個噴嚏，一雙淚津津的柳葉眼嗔着那慵散倚在窗沿的男人。

男人見狀稍稍推低角度，敞開的大正方形窗縫被壓扁壓長，從她的角度看去，長長方方的窗縫生變成一個古色古香的實木畫框。

而他額弓飽滿，褐眸深邃，兩片弓形薄唇略略上浮着，嵌在畫框裡，一副行雲流水的人物工筆經典白描。

倏而，畫裡的人緩緩撤離雙肘，動作間，折聳飽碩的喉結不經意在細膩皮肉裡滑過雪映的飛光，亮眩了她的眼。

在最後一絲窗縫掩蓋之際，他扔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小夜貓子，等我。”

宋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