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餘晖,赤橘日光。
總裁辦公室,紫檀辦公桌上,手機嗡出一則橫屏通知——
[Boss,你的喜歡對象已出現在目标區域。]
兩根修纖指骨從雅黑鍵盤迅速挪移,點開手機屏幕。
秘書室外走廊的實時監控裡,一位少女身着一件小高領蕾絲邊薄款針織毛衣,外衣是大V翻領高支中款羊毛呢。
V領用以密織的豐軟狐狸毛鑲邊,領口下方是一個千金風黑絲綢蝴蝶結,蝶尾很長,垂順蓋過最後一顆金屬雲母白紐扣。
他調高音量,她與元卓的對話清晰從手機底部揚聲器傳來——
“看,元秘書,這是我要送給他的禮物,好看嗎?”
“蕭太太,蕭總送的發帶可是蘇繡。”
少女捏着個類似鑰匙圈的小挂件,食指搖了搖,那小挂件也在空中輕飄飄地晃了一圈。
“我當然知道,不過那是他自己繡的嗎?”
元卓思忖了兩秒,搖頭。
“不是。”
“這扇可是我當年親自染的,千金難買我這雙纖纖玉手喲!”
少女說完,咳嗽了一聲,頸後的低馬尾不經意露出發帶紫藍金絲的刺繡邊。
蕭硯丞勾了勾唇,從抽屜裡拿出小袋紅糖姜茶,倒入蝶柄琉璃茶杯裡,視見她推開秘書室門,他起身走到西側的茶台。
“蕭硯丞~”
門外,他的大名被甜甜砸響。
“咦?”
蕭硯丞撩掀眼皮,檀木書櫃的光潔玻璃面映出一顆從門縫探入的小腦袋,徑直投落的目光沒看見他人,冒出一句人呢,又往右偏了偏,才歡喜着小碎步蹦進來——
“原來你在這兒啊,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回禮?”
蕭硯丞攪了攪手裡的琉璃茶匙,在日光下,呈出暗藍、深紅的紫調,像是從教堂裡挖下的一塊彩窗。
細細的,碎碎的,混着熱茶熱氣,給他的冰白指骨也染上了神性斑斓的光暈。
蕭硯丞掃了眼她團握的手心,不疾不徐地答道:“你纖纖玉手親自做的鑰匙小挂件。”
被一言猜中,宋暮阮撅了撅梅桂色唇,攤開手心。
“……你怎麼知道的?”
蕭硯丞拾起湯匙,指骨把杯子調了個面,遞過茶杯。
“走廊有監控,某人的聲音太吵。”
宋暮阮握住那富有藝術的曲線琉璃蝶翅手柄,嗔了他一眼,嘴上卻愉快和解。
“這個某人不是我……你肯定是在說元秘書!”
指尖觸碰到杯壁,茶溫不冷不熱,正巧适宜,她抿了小口,紅糖的甜中和姜的辛,是她能夠接受的味道。
她又嘟起梅桂色唇瓣,啜了一口,才放下杯子,亮出手心的秘密回禮。
蕭硯丞取出車鑰匙,放在她手心裡的漆扇小挂件邊。
“系上。”
宋暮阮熟稔系扣好,故意把銀制的鑰匙圈套住他的小拇指,她自個兒也伸出小拇指,唇瓣彎了彎。
“拉勾,你要是弄掉了的話,就付我一百萬。”
蕭硯丞一雙涼眸落投在她的鵝蛋臉,強買強賣的驕橫模樣,不像個握手洽談的商人,倒是個強盜太太。
強盜,喜歡登鼻上臉不講道理。
而他也向來喜歡用在試錯過程中,用變量舊值推新達到穩定的最優解,一如在這段新型婚姻關系中,她偶爾的強盜大開口就是疊代的新值,是當下通往最優解的途經。
“好。”
蕭硯丞就這樣勾牽着她,走到辦公桌後,從桌底取出一個亞克力方箱。
方箱裡,密密麻麻裝滿了金條。
他提上桌面,揭開箱蓋。
“針對于你昨天上午提到的代溝,我想用它填平一下。”
宋暮阮愣呆了眼,細嫩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尖,斷斷續續的嗓音出賣了内心的驚詫。
“給給給……我的?”
他瞭眼看她:“不夠?”
“夠了夠了!”
宋暮阮忙不疊地撒開他的小拇指,扣上透明箱蓋,兩隻細胳膊轉而抱住那散發着金子香味的方箱。
她玫瑰色的粉腮挨着箱蓋,一雙長圓潋滟的柳葉眼上傾,落在他的俊容,糯糯發問:
“可以附送個保險櫃嗎?”
“水泡不壞,火燒不爛,密碼可以很複雜的那種。”
“可以。”
蕭硯丞幽幽的眸光描摹她眼睫,那一彎專屬于她的靡麗笑意快要從眼尾翹出來。
指骨點了點桌沿,兩聲不輕不重的“叩叩”之後,他轉入另一個重要話題——
“那,和好了?”
宋暮阮擡起鵝頸,搖了搖腦袋,腮頰邊自然垂落的兩縷烏黑發梢也左右擺了擺。
“介于你有前科,所以現在正式進入考察期。”
蕭硯丞默然失笑。
昨晚,她一口回絕複合,說區區幾塊餅幹而已,簡直沒誠意。
今天,他的誠意算是端上來了,可她卻又給出另一個托辭。
但,他依然應着她。
“考察合格,記得通知我。”
“看你表現吧。”
宋暮阮說着,摸出大衣口袋裡的手機,修改他的微信備注。
“黃金礦工?”
“……”
忘了他那雙捕獵的豹子眼。
宋暮阮旋即又改掉——
“考察期的豹子男盆友,這樣行了吧?”
蕭硯丞環着她那兩汪的笑眼,沒再反對。
“瞿二約保齡球,一起。”
她按下保存鍵,越過屏幕,望向眼前的提議者。
“我不會。”
“沒關系,隻是娛樂,我需要你。”
“需要我?不會又是商務應酬吧……”
宋暮阮蓦地想到元旦與Jonas邂逅的那場宴會。
蕭硯丞伸手刮了刮她的額角,端挺的袖口也不經意戳塌她的細小絨發,留下一則蜂蜜奶油玫瑰味的潤甜。
“朋友小聚,但需要我的考察期女友真情流露。”
宋暮阮蹙了蹙眉,第六感嗅到一絲不尋常味道。
“好吧,那我先把我的小金庫放進你休息室的保險櫃裡,密碼多少?”
筆記本電腦一聲通訊響,蕭硯丞右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後搭在鼠标上,又開始沉浸式忙事務。
“沒用過,初始密碼888888。”
“好呢!”
宋暮阮歡喜抱着金庫,絨毛平底瑪麗珍鞋哒哒哒踩在深褐棕的胡桃實木地闆上,幾步奔進了休息室。
把金庫放在保險櫃上,她喃着888888,輸入密碼,“噔——”鋼制的櫃闆剛打開,門外倏然傳來一道委屈的女聲:
“硯丞,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
宋暮阮唇角的笑容凍結,一邊放輕腳步朝門口走去,一邊扒拉手機微信。
[元秘書,你放進來的是何等妖物?]
元卓:[太太(冷汗),我實在攔不住,江雅雅是蔺董欽定的兒媳……]
“!”
正宮還在呢,就逼她下位……難怪從不邀請他倆參加家宴!
宋暮阮随手把手機扔在床上,兩手解開發帶,弄亂及腰的烏黑發絲,又迅速脫掉大衣,束身的蕾絲小針織衫若隐若透,底下一件打底的短黑皮裙将将遮住白嫩臀肉。
她擦掉口紅,拍紅了腮頰,漂亮的柳葉眼眯了又眯,擠出半點惺忪的輕紅困意。
一切準備就緒。
她一雙雪白赤足隔着肉色絲襪噔噔噔,如小貓淩亂的四腳踏在胡桃原木條紋地闆上,目不斜視地略過那女人,奔進蕭硯丞的懷抱:
“老公,抱~”
江雅雅身形一晃,撐在桌沿,從頭打量這個從内部休息室跑出來的少女。
少女一頭如瀑烏發蓬亂,細長亮黑的柳葉眼,眼尾綴着一抹潮濕的輕紅,往上呷彎,像是舊時戲台子上的伶人。
……勾人的狐媚子眼!
江雅雅細眉絞湊,不屑地對上那雙挑釁的朦胧眼睫。
“硯丞,你包養大學生?”
宋暮阮勾住蕭硯丞的脖頸,桃瓣臀肉自然落坐于他的腿膝,如盤絲洞裡的蜘蛛精,她依偎在他溫熱的頸窩裡,細嫩指尖掐住他的明晰下颌,故意親呢地嗅了嗅他的唇角。
一絲紅糖姜茶的味道浸入鼻間,她微微定了定神,绯赧着腮頰,才轉過頭對那不速之客說:“才不是,我是他年輕漂亮的甜心小寶貝。”
蕭硯丞聞聲低頭,颌骨隔着柔霧黑的發絲,在她頭頂來回摩挲了下,接着,一手環過她的腰肢往懷裡帶了帶。
宋暮阮驚張地踮了踮腳,勉力撐住身體平衡,固執黏在他腿根三寸遠的位置,不肯坐近。
蕭硯丞唇角勾谑着笑,修白指骨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相框,正面朝向桌前的精緻女人。
“貨真價實蕭太太。”
女人驟時花容失色,顫擡起手忿忿指着蕭硯丞:“你你,硯丞你怎麼會突然結婚,是不是被她抓住把柄了?!”
宋暮阮倒也好奇那是什麼合照,肩頭倚在他的胸膛,她兩手拿過那鑲鑽的相框,隻要不是床照——
“?”
……結婚證内頁。
她噗嗤莞爾,吸氣撐了撐平攤小腹,小手故作驚訝地捂住。
“你怎麼知道我有了寶寶?”
轉而用一雙妩媚的柳葉眼含羞帶嗔地斜了眼蕭硯丞。
“老公,不是說好三個月内不對外人說嗎?”
江雅雅瞪視過去,輕蔑地扯了扯紅唇:“我就知道你是為了錢。”
“你猜對了,我的确是想以色伺君,貪攫他一杯金玉榮華,”宋暮阮歪着腦袋,俏皮承認,“或者,母憑子貴,折他蕭家三柱香火。”
江雅雅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漂亮的面容有了一絲裂縫。
“硯丞,你看,她都承認了!”
蕭硯丞并未掀眼,垂阖的柔眼盤旋在懷中少女的側顔,兩片松煙灰的扇形睫影蓋在眼睑,灰淺的眼珠蘊深了幾度。
他屈彎指骨,略為細膩的指背勾出那縷籠在蕾絲花瓣領口裡的發絲,才緩緩道:“不牢你費心,我們蕭家家财夠她惦記這一輩子。”
江雅雅原地打了個趔趄,搖着頭喃喃否認:“可是,蔺伯伯從來沒提起過你結……”
“蔺民琛怎麼允諾你的,與我無關,這是蕭氏。”
蕭硯丞摁下内線電話,冷着臉道:
“元秘書,送客。”
元卓應是候在門口的,一聽指令,便把江雅雅請出了總裁辦公室,順帶還不忘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