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譽莊,二樓保齡球館。
“右手放輕松,左手伸直。”
起跑區,一位少女摳着粉紫圓球,依着蕭教練的溫馨提示,她再度調整好姿勢,回頭看不遠處的男人。
“這樣可以嗎?”
蕭硯丞修勁大拇指捺扣玻璃茶壺蓋沿,微微傾手,一道冒着熱氣的細小透明水線從三角壺嘴咕嘟着聲,悉數倒入黑白複古方塊馬克杯中。
他擡眸看去——
少女一件高腰緊身絨線珍珠白毛衣因擡手露出纖玉軟腰,下方,克萊因藍百褶裙微微漾動,裙邊往上一寸處,一根酒紅岔色線條晃在燈下,像蛇信子,靈動又鮮活地纏附在那雙雪白玉腿上。
一滴水液濺到虎口,蕭硯丞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放下茶壺。
“過來,把感冒藥吃了。”
他嗓聲沙啞,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
“好呢!”
宋暮阮放下球,方才在訓練時因暖氣太足,解開了兩顆雲母白大圓紐扣,小翻領的毛衣自然形成一個v。
此刻,這v裡又露出一雪膚深V。
“咳。”
蕭硯丞單手虛握成拳,置于鼻下,不自然地移開了眸,目不斜視地看着牆面上挂着的一幅達米恩赫斯特的《櫻花》。
作品不同于其他創作櫻樹的手法,而是悉數把粉的、白的、綠的、藍的堆簇在一塊,豪放筆觸與顔料疊加,類似浮雕的厚重感,像是一場早開的春色櫻雨。
眸光下放,畫布左側靠中的底端,豎着三根單薄如少女手腕的細棕。
那是櫻樹的幹,也是他此刻的三分理智。
“你也感冒了?”
宋暮阮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紫盒,一雙柳葉眼狐疑端凝着他,細嫩指尖捏住一顆白色長橢藥片。
難道被她傳染了?
……老男人的身體素質這麼柔弱的嗎?她今晚是不是防備過當了?
“沒有。”
蕭硯丞拍了拍左腿,含義不言而喻。
宋暮阮卻視若無睹,一隻小手伸出,想要拿過他手裡的水杯。
然而水杯沒拿到,反被他單手擒握,半拖半就地坐上了他的腿。
“……流氓。”
她故意咕哝出聲。
蕭硯丞聽聞,唇側蓄出淡淡笑痕,擒握她腕骨的手轉而沿纖背下挪,輕松捏住她的側腰,側腰無贅肉,是個完美微凹的C形,他的闊熱掌心恰好能熨嵌。
“蕭教練不要太得寸進尺喲,欺負女學員是會被投訴的,哼。”
杯中的熱氣熏紅宋暮阮臉腮,她扭了扭腰肢,一雙柳葉眼濕漉漉地嗔着他,粉嫩指尖點了點他鼻骨上端的駝峰。
蕭硯丞掐住她的軟腰,薄唇抵在她耳尖摩挲着呢喃:“區區一個投訴,蕭某暫時不放在眼裡。”
捕捉到她一瞬顫抖的睫影,他倏而彎唇,掐腰的手取過她指尖捏着的藥片,輕輕擱在她櫻色下唇。
“這位宋學員,下次記得留存實質證據。”
宋暮阮張唇就是一口,咬着他的蜂蜜奶油玫瑰味指尖,含糊不清地威脅:“這是對教練的違規懲罰!”
說完,她吐出了他的指,透明唾液自舌尖到指腹牽出一絲白亮亮的細線。
蕭硯丞替她吹了吹熱霧,遞過複古馬克杯,白水面的幾圈漣漪皆數被密黑長睫蓋在幽暗眸底,經久不散的回旋。
“咕噜咕噜。”
少女似乎渴極了,就着他握杯的姿勢,秀挺的鼻骨同上唇都湮盡圓形杯口,露在他眸心的,隻有她那幼圓玲珑的粉腮。
“累了?”
他低聲輕詢。
“有點。”
宋暮阮舔了舔唇角的透明珠液,一雙柳葉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有點固執,也有點委屈。
“但我想打出一個九分球。”
她最好的成績是八個瓶,要是能在收官時刻再進步一點點,就是今日份的最大快樂。
蕭硯丞握住她的指尖,放下水杯,牽引她到起跑區。
“好,一個瓶一百萬。”
宋暮阮眉眼瞬間彎翹,蹲身拾起方才的粉紫球,擺好一個推球姿勢,偏過靡麗的臉蛋,望着他:“是标準的嗎?”
“90度,”蕭硯丞調整好她右臂角度,站在她身後,左手托住她的左手,“過來一點,球的大部分重量是靠左手,右肩放松。”
後背倏然貼上一片硬朗的熱,宋暮阮僵着嬌身,咬了咬唇瓣,唇齒勉強擠出一個單音:“嗯。”
“好,現在你自己試試。”
蕭硯丞說着,退開一步,讓她自由發揮,肅色冷靜的臉龐倒像是個嚴格的私人教練。
宋暮阮低低嗯了聲,擺出推的動作,得到他颔首的認肯,她右臂放至大腿外側,擺動小半圈。
“是這樣擺嗎?”
教練一向喜歡聰明的學員,蕭硯丞單手橫放在胸前,另一隻手支在手背,點了點下颌,眸光看着她,略帶欣賞。
“維持這個姿勢,現在左腳滑步,瞄準第4箭頭,往前送球。”
話音落下的第二秒。
“砰——”
一抹粉紫圓滾滾跑入球道,以破萬軍的氣勢朝前沖去,
“啪嘩啦。”
一陣響聲過後,保齡球瓶倒了九個。
宋暮阮小嘴啊啊啊,驚喜地揮舞起兩隻細胳膊在原地轉了個圈。
“現在隻欠你一億四千五百萬了!”
蕭硯丞抱臂走近,唇角也染上笑意。
“宋學員,這隻是一半的獎勵。”
宋暮阮驚喜放下手,兩隻烏黑的柳葉眼溜着他:“還有什麼?!”
蕭硯丞輕掐她的下巴尖,密黑的長睫半蓋眸珠,大拇指指腹來回碾了碾她的唇瓣,飽滿的潤櫻底色,是那幅《櫻花》的粉白具象,今晚無時不刻的靈動耀璨,勾住他的全數視覺。
“附送一個吻。”
他暗啞着嗓聲,宣布。
“蕭教練,你這是捆綁銷售!”
宋暮阮擡手,用蔥玉指尖戳了戳他的袖口,卻被藏在腕骨的紫檀木镯硌到,她僞裝吃疼地收手。
他适時捏住她的指尖,薄唇俯下親了親,似是一種安撫。
“Bonus time,一分鐘一百萬。”
宋暮阮當即抽手,打開手機裡的秒表倒計時,閉上亮黑的柳葉眼,湊過兩片粉嘟嘟的唇瓣。
“來吧!”
蕭硯丞笑了笑,看着方寸屏幕裡急速倒數的數字。
四十分五十秒。
看來是想吻夠巨債的零頭。
幾秒過去,還債的吻遲遲沒有落下,宋暮阮悄悄撩開一隻眼,委屈如星點留痕在秋冬玫瑰妝容眼尾,似乎快要撂出淚來。
“堂堂蕭大總裁不會是想出爾反爾吧?”
頓了頓,她眉間若現出一絲貼心的思忖。
“蕭教練,如果你覺得時間太長,要不這樣吧,我給你擡個價,一分鐘一千萬?”
蕭硯丞躬身,一把撈過她的膝彎,以公主抱的姿勢放她躺在沙發,高闊的身軀覆上她,淺眸抵望進她狡黠的烏瞳。
“宋學員似乎太懂哄擡物價的精明舉措。”
宋暮阮沒來得及嘟囔,一個個細密溫涼的吻如雪花,落在她的眉心、眼尾、鼻尖,最後滾燙唇息一拂,蒸化了身子,面上點點斑斑的濕迹。
他微微挪開一寸距離,眸光不經意滑過沙發後的《櫻花》,畫裡的櫻花還是先前所見,如春日般絢爛,隻是那底下的三根棕幹此刻皆已溶在眸底,織成一抹昏沉的晦深。
蕭硯丞低颌,兩根修白指骨再次不容分說地掐住她的下巴尖兒,薄唇貼上微張的櫻瓣之際,喉結發力堕沉,他磨出幾個喑晦的啞音。
“學員非法經營,該罰。”
“唔——”
少女的不許二字被堵在嗓口,後又模糊出幾個字音,斷斷續續的,聽不盡徹。
偌大的球館,人影交疊,如膠固定,隻有黑白複古馬克杯飄出的潮濕水霧是時間自由流逝的見證者。
-
兩小時後。
二人的戰場自賢譽轉移到珺禦榕嘉,再轉移到主卧床上。
一隻滾燙的手掌試撫側腰,沒得到推拒,幾根修纖指骨撩開毛茸束腰的衣擺,遊曳上那處平坦微弓的小腹。
“嗯……不行——”
宋暮阮當即抽回神思,拍掉了他的手,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曼妙胸脯壓塌豆蔻紫緞床面,隻隻肯對他露出一截粉透柔弱的側頸。
“我要睡覺了,晚安。”
她飛快地嚅出幾個字,然後一股腦埋進枕裡,腹部的熱意未褪,她用粉嫩趾尖踢了踢身上男人的修勁腳踝。
“好。”
蕭硯丞拿開手,輕輕拉下她的衣邊蓋住那片如玉的雪肌,下了床。
剛側身準備說晚安,悶在枕裡的鴕鳥少女迅速把自個兒裹進被褥裡,左翻翻右滾滾,不一會兒,便成了一個紫色可口的可頌。
“太太是想我感冒?”
他唇角噙着遊絲笑痕,并未有責怪之意。
宋暮阮看着半米遠的男人,她往他的方向滾去,“啊——”,小腿懸了個空,還好他及時用膝蓋抵住她的腰。
她松開抓住他大腿的手,正要說謝謝,擡眼便看見駝羊毛黑西褲下,一團不可描述的軟物漸漸蘇醒,似乎快生成具體輪廓,她的眼心顫了顫,着急捉住床沿,就要往回滾。
蕭硯丞一條長腿斜跨,左膝跪上床,中途攔截住這隻送上門的紫可頌面包。
“要去哪兒?”
宋暮阮的潮濕眼神從她的腰側飄到他的左膝,又瞟了眼他立在地闆上的右腿。
她望着他,近乎于仰望大雄寶殿神佛的垂直視角。
“……”
這是什麼詭異的姿勢?
蕭硯丞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颌骨鋒利得像一把能剖開她三層絨被的刀。
“太太是在邀請我?”
宋暮阮當即還口。
“絕對不是!”
他輕笑了聲,自胸腔抖落的話聲,毫不掩飾的調谑。
“那你在看什麼?”
宋暮阮不自覺又瞄了眼那緊繃的三角區,忿忿扭過嫣绯臉蛋。
“我不是故意看的,主要是它在長大。”
蕭硯丞低身,攏了攏她的紫緞被褥,唇息自上拂落,吹開她額角淩亂的柔黑發絲。
“那麼,看來是它不聽話,想冒出來認識素未謀面的太太?”
宋暮阮惱極,想要推開他,兩隻胳膊卻被裹在被褥裡,隻能昂起光潔飽滿的額頭,撞上那兩片故意取笑她的薄唇。
蕭硯丞嘶了一聲,挪開一寸距離。
很快,幾絲顯眼的紅滲亮下唇。
捕捉到少女眉間一瞬的愧疚,他低唇,蓋覆她的唇珠。
松煙灰的睫影覆阖的那一刻,欲望無聲釋在眸底,如梭鲈的鋒利颚齒,嚴絲合縫地把他的愛人齧挾。
最後,他克制地抽身。
“晚安,太太。”
-
門外,老程正候在不遠處,見着蕭硯丞開門,褶子笑臉驟然忐忑,趕緊迎上去。
“先生,是不是太太不喜歡那些味道,或者……紋路?”
“您盡管吩咐,我馬上去辦。”
蕭硯丞壓低嗓聲。
“以後這間卧室給太太。”
老程愕了愕,擡頭望着他。
“那先生您睡哪兒?”
“就這間。”
蕭硯丞推開隔壁卧室門。
老程焦灼地哦了一聲,還是覺得不太妥。
“這房間……先生太委屈您,要不我聯系人馬上為您送一張床來。”
“沒關系,這床她會喜歡的,你去休息吧,老程。”
“是,先生。”
老程輕輕帶上門,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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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薄明,宋暮阮一覺酣然醒來。
看着秒表計時器,她算了算債務,不禁笑出了聲。
“太棒啦,還有九千九百九十萬!”
激動的她,抱着豆蔻紫軟枕,輕手輕腳地推開了卧室門,察見隔壁卧室門縫透出的暖光,她暗自納下疑惑,用食指戳開那縫隙。
率先投入眼心的是一片粉,粉色的書桌,粉色的衣櫃,粉色的愛心牆布,甚至連雙層公主城堡兒童床也是粉嫩嫩的。
一層設計的是一個蘑菇床,床頭是矮木梯,通往二層城堡房,床尾是水波紋狀的寶石藍滑滑梯,小孩可通過木梯上城堡後,滑滑梯下至床尾。
凝着蘑菇床上的男人,她低低喃出音。
“睡蘑菇的豹子先生。”
反手關上門,她拎着紫緞鵝絨枕,走到床邊,調暗的暖黃燈光籠着蕭硯丞的俊臉,像一片剛出爐的蜂蜜面包,散出奶油般的熟睡蜜澤。
宋暮阮緊了緊嗓口忍不住湊近,櫻色的健康唇瓣翹彎,上方蘋果肌瑩潤飽滿,白淨的側臉透出幼圓的曲線。
“早起的貓兒有腥偷。”
一道嗓聲渾濁地從蜂蜜美男的唇齒溢出。
宋暮阮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大膽地把懷中絨枕往他胸膛一堆,白尖尖的下巴擱在枕面,一雙漂亮潋滟的柳葉眼俏生生地望着他。
“男朋友,我可以量量你的睫毛嗎?”
蕭硯丞滑過少女的眼,低低嗯了一聲。
“那你等會兒。”
少女說完,奔出房外,很快提來一個檀木工具箱,打開箱蓋,她取出一個卷尺。
接着昏昧的光,蕭硯丞看清那物,瞳孔縮緊了一瞬,善意提醒道:“太太,這是鐵做的,箱裡有PVC卷尺。”
“好的呢!”
宋暮阮翻了個底朝天,終于找到他所說的PVC卷尺。
“閉眼。”
她坐在床沿,拉出一截白色刻度帶。
蕭硯丞合上眼,任由這個清早不睡還擾攪他人作息的強勢女主人擺弄他的長睫。
“哇,比哥哥還要長3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