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珺禦榕嘉,天際已薄暮。
老程一開門便看見太太被先生公主抱在懷裡,忙不疊讓開,跟在先生後面問:“先生,太太這是怎麼了?”
明姨聽聞,也從廚房出來,揩了揩手,也跟上去,輕聲細問:“太太?”
宋暮阮腦袋挨着蕭硯丞的溫熱頸窩,伸出一隻玉手上下擺了擺,殷紅色的絲巾在映襯出腕骨的無瑕雪肌。
“老程,明姨,沒什麼的,隻是有點累,你們不用擔心。”
“明姨,做一碗紅糖姜水。”
“不要。”
宋暮阮直接拒絕,看男人冷薄的眸光垂下,直沖她掃來,她把腦袋紮進他的鋼闆胸膛裡,唇息一撲一撲的,撒在他雅黑大衣翻領上,不一會便潤濕了。
“喝這個沒用,對于我來說,紅糖姜水隻有感冒才有用。”
明姨笑着說:“太太,或者我給您做玫瑰花茶?”
“嗯~”
宋暮阮一個嗯字拖出四個聲調,在他懷裡左右拱了拱,表示拒絕。
明姨被這可愛舉動感染,她唇邊的笑容更慈愛了幾分。
“益母粥,太太吃嗎?”
“吃不下了。”
話音飄散,一道鼻息自上方筆直堕落,刮到她的耳廓時,又冷又硬,宋暮阮腦海裡忽然冒出蕭硯丞不悅繃緊的下颌。
她悄悄撬開一隻左眼,拱亂的額發間,蕭硯丞薄唇翕動,如兩片蚌殼,又冷又硬。
“明姨,能解經期疼的水,一式一份。”
說完,他便收緊胳膊,抱着她上去二樓。
卧室裡,宋暮阮看他就要把她放在床上,她下巴尖兒立刻上揚,擱放在他右肩,兩隻小胳膊也順勢收短環住。
“還沒洗漱,不能直接去床上。”
蕭硯丞默了默,抱着她踱步至床尾的深海藍真皮沙發。
自方才下車後,她就變成了一團年糕,他被寸步不離地黏住。
“可以放手了嗎?”
他偏了偏臉,頰邊痣不經意貼上她軟糯溫涼的臉蛋。
啧,還真是年糕。
宋暮阮仍是不肯下來,反而主動地蹭了蹭他那顆粒小痣,貼心發出一問。
“我還沒換衛生巾,如果不小心給你珍貴的澳洲進口羊毛沙發毯弄髒了怎麼辦?”
蕭硯丞淡淡嗯了聲,拖着少女的膝彎穩穩轉身,又朝另一方向走去。
“好,我們去洗手間。”
幾步走進洗手間,智能馬桶感應打開,即熱座圈泛着淡淡的藍光,他俯下高大身軀,小心地把少女放在上面:“衛生巾在哪兒?”
宋暮阮翹出蔥玉食指,指了個方向。
蕭硯丞打開黑胡桃實木櫃,空無一物。
“用完了?”
宋暮阮恍然地挑了挑細黛眉梢,嬌軀轉而靠在馬桶上,兩隻白蕾絲長襪小腳前後擺了擺,一副懶洋洋蕩秋千的姿态,開始對他頤指氣使:“嗯,好像是耶,那你去給我買吧。”
蕭硯丞走近。
蹲在她身前,單手握住她擺動的兩隻小腿,掌背拱出的筋脈,或青彧藍,似幾藤抽掉青葉的金鈎吻,應着花期,正在橫斜有緻地蓬勃。
“合理懷疑太太是否真實需要。”
驟然被拿捏,宋暮阮嬌身一頓,看着眼前的男人。
此刻,即使他纡尊降貴地蹲着,闊端的身影一大片,蓋在她露于衣裙外的雪膚,一層薄薄的松煙灰。
她蜷起細嫩指尖撣了撣,那灰不動聲色地擴大了領地,一道清苦調的柏香侵入鼻間,她頓時不敢動了,連忙撅着小櫻花瓣嗔聲道:“懷疑懷疑……你就是個不信任太太的壞先生!難道要我現在脫掉向你證明嗎?”
話音脫出,瞅見他唇角一瞬僵硬,宋暮阮自個兒也愣住了。
頃刻,全身的雪膚脹成一片灰撲撲的绯嫣色。
“我去買。”
蕭硯丞起身,兩條小白襪腿自然脫離掌心,如失掉彈簧的布偶娃娃,蔫回馬桶沿邊,受慣性懸了懸,極其微小的幅度,看上去毫無生氣。
他再度俯身,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她的幼美腮頰,似安撫又似承諾。
“等我,很快。”
宋暮阮搖了搖腦袋,揪住他的衣袖,一雙柳葉眼仰凝着他,桃腮微微鼓嘟,從他的角度看去,像隻過分乖巧的幼貓。
“隻騙了你一點點噢,卧室床頭櫃裡還有的……”
蕭硯丞拍了拍衣袖上的小手,輕哄道:“好,我去拿。”
“嗯。”
她應聲松手,他衣袖的幾絲褶皺滑過眼底。
-
一刻鐘後。
宋暮阮還是被他哄上了床。
像個蓬軟的可頌似的,她裹在鵝絨緞面褥裡,未施粉黛的臉腮白白淨淨的,卻也是鼓鼓囊囊的。
“我要喝那個。”
她指着玫瑰花茶。
蕭硯丞遞過,吹了吹熱霧,用骨瓷湯匙舀出一勺。
“小心燙。”
宋暮阮嘟尖唇瓣,小小地吸了小口,蹙着細絨的長眉搖頭,食指隔空滑過胡桃原木圓桌上的一排湯碗,落定到一個青玉坦口小碗,說:“那個。”
“好,”蕭硯丞放回碗,端起她手中所指的紅糖水,“慢點。”
宋暮阮低頭,就着他端持的手,啜飲了一舌尖,又搖了搖腦袋,随手指了指最近的湯碗。
“這個吧。”
蜂蜜水還不錯,她忽然想到她送他的護手霜,看着眼前這修節的手指,鼻翼不自覺縮了縮,卻沒有丁點蜂蜜味。
“你怎麼不擦手霜了?”
她揚眉問道。
“用完了。”
蕭硯丞用湯匙撥了撥湯面,稀釋後的淡黃液體在眸底,他如實回答。
“你等會兒。”
宋暮阮裹着被褥,滾到床的另一邊,打開抽屜取出一支手霜,掀蓋擠出大團奶油白膏體。
“這是我剛買的慕斯護手霜,聽說含有什麼海洋活性成分,保濕度好,吸收也快,特别養手。”
說着,她又裹着被褥滾回來,坐靠在胡桃實木床頭,抹勻那團奶白後,沖他攤出兩隻小手。
“手伸過來。”
蕭硯丞伸出右手,掌心剛覆于她的蜜潤手心,便被她兩手捧住,右捏捏左撚撚,他的手掌成了塊餃子皮,不合時宜地在做spa。
“那隻手。”
Spa完畢,宋暮阮瞧準他的另一隻手。
蕭硯丞放下碗,遞過左手。
很快,幹燥粗粝的指腹抹上一層透明的黏膩光澤。
“有用?”
他實在不太明白他每日三抹,她卻仍然嫌棄他的手粗得硌人。
“有用啊,”宋暮阮擡手,厚軟的鵝絨被滑落也絲毫未覺,她隻顧在俏麗的腮頰邊張開兩朵雪潤潤的小巴掌花,“你看,是不是如嬰兒般嫩滑?”
“看不出,”蕭硯丞一語抛落,兩手團住小巴掌花捏了捏,淺眸勾瞧着少女佯裝生氣的臉,他煞有其事地評價道,“嗯,沒白花錢。”
“哼,你這個小氣的男人。”
饒是對他嗤之以鼻,但少女卻沒收回手,任他一節一節捏着她指節玩。
蕭硯丞并未計較,垂凝着掌心的玉手。
她的手早已恢複了熱度,此刻全身也隻着了條小吊帶絲絨豆蔻紫裙,一雙玉腿并膝攏坐,真絲光澤裙擺露出兩片半圓的雪膝,說話間,有意無意地抵擦他的大腿外側,暖融融的鸢尾調香氣,一波一波地朝他撲來。
“看來是不疼了?”
蕭硯丞眸色一暗,把她溫熱的嫩手放進被褥裡,站起身。
“你要走了?”
宋暮阮腰肢下塌,兩片雪膝也重新鑽回白緞被窩裡,看着床邊衣着整齊的他,她往上拉了拉被面,兩片櫻色唇瓣悶在裡面,摩挲着光滑緞面出聲,一貫甜美的音,幾分甕沉沉的。
蕭硯丞掖了掖被角,修長指骨自然地勾出她的一縷黑發。
“嗯,他們是我本科創業時的朋友,戚生和耿三一直在國外,天譽訂婚之後便常住澳洲,很少回國,我安頓好就回來。”
“你去吧,”宋暮阮任由她的發梢被他手指纏弄,撈過身旁的money,握住它的毛絨小爪沖他翹彎了眉眼,聲音也亮淌起來,“我們在家等你噢。”
蕭硯丞薄唇俯近,一個吻正欲落下,卻被她偏頭躲過。
他捉住她的手,登時少女兩聲叽裡咕噜的警告吓唬過來——
“蕭家家規第一條,八點門禁。”
“按時回來,否則别想和你的仙女太太有任何親昵舉動!”
他笑了笑,眸光深深地凝了眼她怒撅的唇瓣。
“好,謹遵女主人命令。”
幾秒後,“啪嗒”一聲輕響,卧室門由外帶上。
宋暮阮回頭确認了眼,拿出枕下的手機,已快至七點。
“那個什麼佘微音應該已經走了吧?”
登錄微博,根本用不着搜索斳良昀三字,一條前十熱乎話題#靳良昀戲裝未卸,與友人聚完餐在十分鐘前被狗仔爆出。
放心退出微博,她打開相冊,高舉手機,拉遠拉近又放大最新圖片。
360度無死角欣賞,也沒找出任何一處缺陷。
“不愧是我從小的偶像,好帥呀!啵唧——”
“啪嗒。”
一聲窸窣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
宋暮阮嘟尖的薄唇還貼着屏幕,她僵硬地轉過腦袋。
門口,一個通體象牙黑的疏隽身影正握着一盒巧克力,棕栗色的Valrin&Xalle花體字母在廊燈下,流光溢彩,一如此刻他神情莫辨的臉龐。
“砰!”
門合上。
巧克力撲通啪啪滾落一地,宋暮阮還未來得及心疼,眼前一抹黑,小尖嘴“唔嗚”兩聲,便被裹挾進一片馬爾登鹽的海浪裡。
“嗯……”
良久,她哼不出一個有意義的字音,嬌小的身子也逐漸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兩隻小手扒下被褥,她抵住他的胸膛,然而粉嫩指尖狠狠泛出了肉白色,也沒勾銷男人的惱。
“……”
宋暮阮完全放棄抵抗,幻想自己變成了一隻掐住腮的海魚,任由翻卷推吮,水沫纏綿。
“專心。”
一隻手臂收緊,蓬搏的肌理線不小心硌到她。
“疼……”
她咬住他的舌。
蕭硯丞安撫地親了親少女的汗濕額鬓,垂眸看去。
少女的暗印花紫吊帶裙,真絲的單薄材質下,一左一右聳出兩粒。
“硬了?”
他擡眸,兩團灼燒的火苗抵進她潮濕欲雨的柳葉眼,霎那燒幹她的水淋淋。
宋暮阮咻的下擡起兩隻胳膊,交叉捂住胸,驚慌、羞赧交織在一塊,滾過她的嬌顔。
“不是你想的那樣!”
“女生來月事有些是肚子疼,有些是胸脹,而我……兩者都有。”
蕭硯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壓住她的姿勢未變,左手伸出,指骨握住床頭的粉紫純色保溫高杯,修勁的指關節折凸泛白。
“喝水嗎?”
他喉結堕沉,唇齒溢出的嗓聲又幹又啞。
宋暮阮這才發現自己嗓口生澀,舌尖發燥。
……蕭硯丞這個抽水機!
每次接吻都喜歡吮吸,她都快要被他榨幹了。
“要喝!”
她氣得一骨碌推開他,身子傾過床沿,奪走他手裡的水杯,咕噜咕噜,自發補水。
“正好。”
一聲低喃混于吞咽聲裡。
“?”
宋暮阮納悶頓住,兩隻輕紅漾波的柳葉眼,朝他看去。
蕭硯丞揚了揚唇角,輕輕握住她另一隻手:“我有兩隻手。”
“噗——”
少女唇中的熱水如注,噴射到颌骨,順着他揚高的頸線流下,滑過飽碩喉結,點點滴滴,滾落之後,一片潮濕而性感的薄霧釉光。
蕭硯丞輕笑了聲,取過她抖晃的水杯,放回胡桃原木邊幾上。
順便,拾起那支傷及無辜的手機。
手機屏幕還亮着,正是方才的那張合影。
倒是很精通裁剪,把他和黃曜斳都摘去了,主屏壁紙隻有她和靳良昀。
對于在安全區的無害男人,他向來寬容。
“我允許太太的心暫時左右搖擺。”
宋暮阮聳了聳眉梢,故意刺他:“你不怕我收刮蕭家錢财後,爬牆包養他?”
“輪不到你。”
蕭硯丞摁下屏幕裡的鮮紅複原鍵,合影從二人變成四人,他欣賞着黃曜斳涼沉的側臉,唇角懸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旋即精準裁掉那抹棕。
“什麼意思?”
一個答案在心裡快要呼之欲出,宋暮阮驚圓了烏亮的瞳眼,卻說不出口。
他唇角勾出一絲淺顯的嘲弄。
“包養他的另有其人,現已同居。”
“你的意思是……我塌房了?!”
宋暮阮覺着左胸有些脹。
“不算塌房,” 蕭硯丞撫了撫她的額發,輕聲哄道,“他喜歡那個女總裁。”
“……”
還是總裁。
不愛請不要對比傷害。
“那女總裁漂亮嗎?”
宋暮阮有點不甘心她多年看上的竟是位堕神。
蕭硯丞給出客觀評價:“漂亮。”
“啪。”
燈光脆聲熄滅,床頭抖然陷入昏暗,隻有床尾的寥寥幾顆低瓦數射燈亮着。
“你走吧。”
宋暮阮收回手,徑自垂眼截斷他的視線,拖攥過白鵝絨被,她一股腦紮進去,兩隻胸團不經意被壓扁,現在都漲得有點難受。
“過來。”
他拍了拍床頭。
“才不要……”
今夜,她塌房了,他還命令他。
宋暮阮又把腦袋往被褥裡埋了埋。
身後,一陣窸窣的衣物聲。
她驚得從被裡鑽出腦袋。
床邊的男人褪去了大衣和西服,安靜朝她伸出一隻手,真絲白翻領襯衫在壁燈下隐隐透出他疏隽的精英氣質。
以及,他胸腹夯張勁美的肌理線。
“聲聲。”
他的嗓聲散在昏沉的光裡,恍恍蠱誘的魔力。
宋暮阮的雙眼失焦兩秒,不自覺伸手放入那隻攤開的掌心,下一秒,男人掌心收合,修纖指骨輕輕一帶,她整個身子,以後背貼前胸的蹲坐姿勢,被收進了他懷裡。
“……”
她難為情地掙了掙,耳邊卻遞進一絲警告。
“别動,小心摔。”
宋暮阮微微偏頭,隻看見一雙灰褐淺眸緊緊垂望着她,在逆光中幽得發黑。
“你抱我做什麼?”
“你不喜外褲髒了床,我們去那裡。”
左臂橫斜穿過少女的膝彎,蕭硯丞收繃臂頭肌,牢固掌握平衡,他踱步,穩穩坐去床尾的深海藍牛皮長沙發。
又是幾秒過去,彼此落針可聞的靜谧。
沙發上,少女半阖着長睫,躺靠在男人懷裡,如若玉塑的雕像。
倏而,窸窣摩擦聲輕輕響起。
男人一隻胳膊圈環過少女左肩,幾根冷白遒勁的指骨随意搭在低矮寬綽的沙發背沿,在頭頂暖黃射燈的照拂下,裁出一個修長薄扁的凹形,像是饕餮未飽腹的嘴。
“太太。”
宋暮阮長睫顫了顫,聽過不少許宜純的開班小課堂,她的思緒一瞬開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