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光滲透未完全合上的墨灰窗簾,宋暮阮被疼醒了。
她動了動身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手腿又酸又軟,恍如被重物碾壓了一晚。
揉着胳膊肉,她仔細回想着,屈彎的手肘不經意撞到一塊熱硬。
清苦調的柏香混着被褥裡的暖意鑽入鼻尖,她驚張地投去兩隻朦胧惺忪的柳葉眼,眼心剛銜上他清潤的淺眸,又納悶地眨了眨。
“蕭硯丞?”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對于她酒後必斷片的反應,蕭硯丞早有預料,他接替她的小手,修節指骨輕輕揉捏着她細白的胳膊肉。
“祝賀,蕭太太宿醉後成功說出先生的大名。”
“……”
宋暮阮拍掉那隻大清早就占她便宜的豹爪,餘光不經意瞥見一個月牙印。
“這不會是我咬的吧……”
她的推測保持着一絲合理的懷疑。
蕭硯丞勾起唇側,擡起另一隻手,撩起衣袖,一排的月牙紅痕亮相。
“正是宋小狗的傑作。”
“你才是小狗!”
宋暮阮鼓着粉撲撲的腮,想要推卸責任,畢竟蕭氏總裁的醫藥費非常人能夠負擔。
一根修長指骨撥開暗花印藍緞面被褥,露出少女右肩的一片柔膩肌膚,他眸色暗自幽深了一寸,啞聲承認:“嗯,我也不遑多讓。”
宋暮阮順着他的眸光,垂下眼睫,肩胛胸前滿滿的草莓印,她羞憤地嗔聲:“蕭硯丞,你——!”
指責的尾聲還未淌出嗓口,蕭硯丞解開浴袍系帶,露出精壯碩蓬的胸膛,胸膛上布滿長形紅痕。
宋暮阮驚得張開唇,舌尖觸到貝齒,卻沒發出聲。
完了,這是妥妥的家暴!
真憑實據,巨額醫藥費不說,還很有可能支付這位大資本家的精神損失費。
“蕭太太看到犯罪證據,現在也沒想着肇事逃逸,實屬讓蕭某意外。”
蕭硯丞不疾不徐地系上寬邊白綢帶,捉了隻鵝絨枕墊在床頭,他雙手抱臂,寬闊肩背緩緩倚上去,一雙灰褐色淺眸凝注着她,幾分欲要深究的打算。
宋暮阮貝齒咬住舌尖,她堅決奉行抵死不認的賴皮原則,也學着他的模樣坐在床上,兩隻小胳膊交疊環在胸前,原本峰巒聳立的渾圓愈發翹挺了。
“……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抽的,我隻認醉後咬人,反正你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松煙灰的睫影一瞬蓋深他的淺色眸珠,蕭硯丞冷下聲。
“太太的私生活該清理了,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宋暮阮緊了緊小胳膊,飛快回嘴道:“你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魚。”
蕭硯丞凝着她,撇出幾聲涼淡的寡笑:“我是太太缸裡養的魚,心情好了就咬兩口,心情不好,就翻臉不認人。”
“誰翻臉不認人了!”宋暮阮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我咬你,你咬我,我們抵平了。”
“蕭太太。”
她斷然拒絕這個親昵稱呼:“你還是叫我宋助理吧,聽着順耳。”
蕭硯丞的深邃眼窩結了一層淺顯的玻璃冰殼。
“在商多年,蕭某從未聽說過總裁助理有義務給上司表演一字馬。”
一絲詫愕閃過臉腮,宋暮阮不禁出聲追問:“我給你表演一字馬?在哪兒?”
蕭硯丞剝開領口,袒露無遺的人魚線夯張勁碩,自腹部兩側蓬入白系帶的下方,像是一件精美的浮雕藝術品,宋暮阮循眼探去,系帶下面黢黢黑黑的,根本看不見什麼,除了一片潮濕未幹的透明水漬。
“!”
水漬?!
她的嬌身猛然一怔。
“這是宋助理玩完一字馬後,又抱着我,非要——”蕭硯丞冰白的食指自然劃過腹部,腹肌如山坳,緊緻得凹凸不平,他一寸一寸向下,直到指腹塗滿了潤滑的水液,才撩開密黑長睫,半幽的眼眸含住她绯靡的鵝蛋臉,緩緩吐出後三個字,“坐滑梯。”
宋暮阮羞得作勢就要逃,赤足要動了一寸,手腕便被他輕松捉住,一道看似求詢實則命令的話聲刮過紅耳尖。
“宋助理,時間還早,不如今日真實體驗一下太太這個角色?”
“什什麼?”
她是一個矜持純潔的少女,她聽不懂。
男人的聲音極有耐心。
“豐富夫妻多維感官經驗,看看淺深适配尺度。”
宋暮阮開始自我催眠,認定她自己就是一個裝睡的小仙女,不會那麼輕易就受他蠱惑下凡的。
畢竟人設崩塌一次不算塌房,現在正是重建人設,修好玉女房頂的一次大好機會!
“嗯?你說什麼呀……不太明白。”
她扭扭捏捏地轉着柳腰,不肯懂。
蕭硯丞索性攤牌:“宋助理,說明白點,我想和你探讨人類起源。”
“順便固定下對于我們彼此來說,最受益的姿勢。”
“否則,我會合法取證,保留對宋助理的追訴權。”
“嘶——”
談錢,髒耳朵。
“蕭總,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咬你,不信的話,我們就賭”宋暮阮心疼地咬了咬唇瓣,撂出話來,“這個月薪資!”
要髒一起髒吧!
蕭硯丞輕笑了聲,毫不委婉地戳開。
“宋助理向來賭品不行,建議戒賭。”
“你才賭品不行!”宋暮阮細品這話似乎有些不對勁,兩隻黝黑的眼瞳揪着他問,“不對,什麼叫向來?說的你以前好像和我賭過多次似的。”
蕭硯丞刮了刮她納悶縮皺的鼻尖。
“蕭某不和宿醉的小酒鬼讨論以前。”
宋暮阮鼻眼皺得更緊了,像一朵褶不開的清水芙蓉花。
“嗯?難道昨晚我和你賭了什麼?”
蕭硯丞神情淡淡,攏合好袍領,坐去床沿,起身丢下三字:“自己想。”
宋暮阮手疾眼快捉住他的袍角,撒出嬌滴滴的懇求:“我想不到,好好蕭生你快告訴太太我吧!”
他适時鞠颌,在她緊蹙的眉心落下一個輕吻。
“今天準你一天假,晚上等我回家。”
宋暮阮撅着小嘴,聽話收回了手:“好吧。”
他深深地巡進她的眼,明顯捕見一絲不情願。
“不準喝酒。”
她的小嘴撅得更高了:“哦。”
掌心握捏她的後腦勺,他吮了下她的小尖嘴。
“禁止胡思亂想。”
宋暮阮紅着耳根,偏過腦袋,瞥見床尾的一把紫尺,她眼心一熱,軟呢出幾個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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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四湧。
因國際會議,蕭硯丞耽擱了一小時,回到珺禦榕嘉時,他的小妻子已經在被窩裡睡着了。
合上卧室門,他放輕腳步,蹲在床邊。
一道均勻平穩的呼吸适時入耳,沒有一絲麥芽酒氣,也沒有對他嘟嘟囔囔的夢呓。
薄唇勾出悅慰的弧度,他輕輕放下文件袋,起身去了浴室。
第一聲嘩啦落地之際,宋暮阮就醒了。
本是淺眠,禁不起擾,她兩隻漾着淺淡睡意的烏瞳往東探了探,浴室門縫裡溢出一線柔和的光。
蕭硯丞回來了。
她手心不由得一緊。
蕭硯丞在洗澡!
她緊着布汗的手心,又蜷了蜷指尖。
“怎麼辦……”
飽受滿滿一刻鐘的期待與緊張極點情緒,宋暮阮噌的下坐起身,伸手去拿床頭的手機,卻看見一個棕黃牛皮紙袋。
“這是?”
她惑着音,先看了眼浴室,才飛快地取過。
幾下解開紐扣封口的天鵝絨細線,她捏住幾片紙張。
竟是今日份新合同!
浴室的水聲仍在嘩啦嘩啦,宋暮阮凝耳聽了兩秒,果斷拿出新合同,快速掀開封頁。
“月薪……一千萬?!”
她櫻粉的唇縫溢出一絲驚呼,兩眼卻自顧往下覽去。
“濱海莊園别墅,每年兩次的環球旅行,香家、路易、愛馬等,不限于一線品牌的每季度新款成衣包包……”
不知不覺,嘩啦聲止,已是一刻鐘過去。
宋暮阮小心放回合同書,重新把細細的白線纏上金屬片封口,然而笑吟吟地躺下,腦袋蒙在暖香蓬軟的被褥裡,盤算着一出半推半就的玉女被迫屈服的好戲。
“咔哒。”
浴室門打開,磁吸門堵輕輕擦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