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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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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硯丞停住,小心放下她。

整個高大闊疏的身影從她繁冗圓廓裙擺裡出來,緩緩立于她身前,一隻手慵懶撐于胡桃木櫃架,香雲紗制的西裝外套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绯紅耳尖。

宋暮阮:“?”

從迷蒙中抽回水淋淋的柳葉眼,似嗔似惑地迎上他的視線。

暗月滲窗的落地窗,偶爾有尾燈霓虹掠過,恍恍溜亮他的一雙暗眸,她清晰捕見一縷似笑非笑的調谑。

“走吧,太太,賭約已履行。”

宋暮阮眼皮半阖,捏着裙擺外層的淡紫歐根紗,珍珠貝齒咬了咬荔枝粉唇,懊惱方才允諾的自己。

還真隻兩口?

蕭壞豹,十分讨厭!

蕭硯丞探身下去,一雙晦暗眼眸去尋她的眼,眸裡的戲谑無聲溶為某種濃郁的情愫,壓得他出落在空氣裡的嗓聲也磁啞了幾分。

“告訴我,雙引号的愛是什麼意思?”

宋暮阮蓦地一愣,不自然地偏過绯腮,徑自截斷這道極度懾迫的灼熱視線。

“就是……就是——”

隐約猜到這番吞吞吐吐話語背後的含義,他顧着她的高自尊垂詢:

“是不到愛,在喜歡通往愛的途中,對嗎?”

宋暮阮猶猶豫豫了幾秒,兩隻酸軟的細長胳膊環住他的脖頸,手心自然覆上他的頸後,惹了一片黏濕的細汗。

“但是,我可不敢保證一定會愛上你喲~”

她微微紅着臉,抹了抹手心的汗,打着商定的語氣。

這番撂責的傲嬌話也隻能從他的小妻子嘴裡說出了。

蕭硯丞理順她略潤的額發,印下一個珍重的虔吻。

“愛上我的那天,要不要公開?”

“舅舅!快開門,我知道你和姑姑在裡面!”

裴沚期的糯聲在門外響起,宋暮阮心下暗幸,半彎雙膝迅速溜出了男人的桎梏。

“啪嗒。”

她打開門。

門外,兩個一高一矮的小孩同時揚起腦袋,看着她。

裴沚期是個機靈的,手心黏着一團奶油啪的聲拍在了她手背上,便跑開了。

宋暮阮正邁開一步,身後的男人比她更敏捷,一下把小孩捉拿歸案。

小孩嗚哩哇啦,假惺惺地哭,看此招無效,她轉而開始撒嬌。

“姑父,我今天給你帶了生日禮物喔~是爸比出門前特意給我的。”

“姑姑小時候的照片,當當當當~”

說着,小孩炫耀似的從她的珍珠小葵花包裡拿出了照片。

“姑姑可漂亮啦!”

蕭硯丞接過照片,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下。

“是挺漂亮的。”

宋暮阮牽起落單的靳元祺,走近着說:

“這位壽星先生,請把挺字去掉好嗎?你太太我至少擔得起‘非常’——”

“!”

哪是美照……

分明是她小時候在幼兒園尿床後,懵懂抱着淡綠色小被褥哭唧唧找管家的糗照。

“沒收。”

宋暮阮伸手便要去拿。

男人卻徑直抻高手臂,抱着裴沚期往餐廳走去。

靳元祺被宋暮阮牽着手跟上,他三步并作兩步,小跑起來:“舅舅,我也有一個生日禮物要送給你,是我家元總和靳老師一起準備的喔。”

拿過餐椅上的墨藍絲綢蝴蝶結方盒,他輕輕把它放在餐桌上。

“靳老師說舅媽是他的粉絲,昨天特意在家裡拍了好多好多照片喔。”

宋暮阮聽聞,兩眼頓時亮璨璨的,隻顧盯着那盒子咽唾沫。

下一秒,那巴掌大的小方盒被男人的大拇指撬開,兩根修纖指骨擱出盒子裡的一個拍立得,掐捏住紫白相機下面一張貼紙照片,指腹随意折出一個尖尖的小角。

“靳良昀應該很清楚今天是我的生日。”

蕭硯丞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感,擲在餐廳上方,空氣陡然下降了幾度。

“蕭生,既然你不喜歡的話,那不如給我吧?”

少女面上的狡黠心思毫不掩飾。

五根修勻指骨緩緩收攏,蕭硯丞牢牢把那張葉片大的印着小粉花的照片攥在掌心。

照片裡,一張英俊臉龐微微發皺,一如此刻他的眉骨。

“誰說不喜歡。”

蕭硯丞唇齒吐出的字音一個接一個十分的清晰,自認為和家裡靳老師長得如出一轍的靳元祺害怕半夜被舅舅踢下床。

他兩隻軟乎乎的小手瞬間抱團,黏住宋暮阮不放。

“舅媽,我晚上和你一起睡吧?”

宋暮阮正暗惱拿不到照片,聽見這句話,耷垂的眉眼刹那亮惹,如黑寶石深處煥發的生機光芒。

“好啊好啊!”

送上門的小羊羔,不親白不親。

“不可以,舅媽是女孩子。”

蕭硯丞言簡意赅的一聲同時打掉了對面二位面上的喜悅,隻有懷裡的裴沚期抱着他的脖頸竊竊而高傲地笑着。

宋暮阮抿了抿唇,旋即蹲下在靳元祺耳朵邊小聲說:

“相信舅媽,舅媽晚上會想辦法的。”

靳元祺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

畢竟他家元總說過,舅舅最喜歡舅媽了!

-

入夜。

下弦月挂雲梢,一聲小小的疑惑從書房道出:

“咦,我明明看見他把照片夾在《西遊記》的啊?”

宋暮阮蹙着一雙纖彎細長的娥眉,撓了撓額角,底下兩隻秋水剪瞳自左向右梭巡着。

“……怎麼現在連書帶照片都不見了。”

站定在書架前,她思忖了會兒,得出個結論。

“肯定是拿去卧室了。”

說完,她又輕手輕腳朝主卧走去。

小心握住門把手,她推開了一絲縫。

卧室裡的兩人顯然已經入睡了,隻剩床頭的一盞壁燈懸懸亮着,透出水晶玻璃罩的純淨光感。

宋暮阮隔空瞅見那張依偎在蕭硯丞懷裡的小男神臉蛋,她貓腰走進去,纖弱身軀不一會兒便斜投在床頭。

今晚親到靳元祺=今晚親到靳良昀!

兀自在心裡畫上等号後,宋暮阮心情頗好地閉上了眼,兩片塗着保濕唇膏的櫻唇嘟尖了,如珍珠鳥的小喙筆直朝那張香撲撲的紅臉蛋俯去。

“啵唧——”

她的甜蜜如花小聲綻放在這靜谧的夜裡。

“?”

不對。

怎麼小孩的臉蛋似乎沒她看見的那麼細膩。

宋暮阮凝了凝眉,貼着“臉蛋”的唇瓣往前陷了陷。

高度興奮的神經霎那清醒,她猛地睜眼看去,蕭硯丞右手微擡,遮住小孩露在外的臉蛋,一雙淺淡的涼眸正幽幽地看着她。

“!”

她豁然立直軟腰。

“蕭太太不辭辛苦入室,就隻為親我的手?”

床上男人的嗓聲十足欠揍,宋暮阮嫌棄地抹掉唇上的蜂蜜味,不肯認這意圖不純的入室偷吻。

“我睡不着,想看你那部精裝版的西遊記。”

“書,自然是在書房。”

“我去找過了,你分明是藏起來了。”

“在南側4号書櫃裡的第一排。”

宋暮阮:“?”

好吧,原來是換位置了。

她旋即甜甜堆出笑容。

“晚安~”

“不急。”

宋暮阮正欲轉身,男人的灼熱掌心便從後攏住了她的雪腕。

“你你你要做什麼?”

她語不成句地問,畢竟現在夜深人靜,适宜小别勝新婚,但期期和祺祺都還在的!

蕭硯丞不疾不徐地掀開被褥,如墨如夜的藍緞面在燈下折出水晶質感的澤光,掠過他半阖的淺色眸底,添了兩抹不為人知的暗,嗓聲卻是波瀾未起的冷冽。

“第一排太高,我幫你取。”

然而就是這樣的語調讓宋暮阮放心下來。

“好哒。”

-

“在那兒!”

宋暮阮進書房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擡高纖纖玉手,遙指着那本燙金酒紅絨面書封。

“嗯。”

在兩束倍懷期待的鼓勵目光下,蕭硯丞邁過長腿,走至書架前,取下了那本書。

“給你。”

宋暮阮隻顧雙手接書,絲毫沒注意到男人的一雙暗眸是怎樣深情地細描她的眉眼,那翩翩上翹的幅度,似蝴蝶起飛前的纖黑雙翅,他不忍破壞她的興緻。

“蕭太——”

正說着,幾聲小腳丫哒哒的聲音從緊閉的書房門外路過,還伴随叽裡咕噜的對話:

“你怎麼知道舅媽會在我們睡着後出門?”

兩秒默聲後,一道故作老沉的童聲傳入:“因為舅舅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他肯定會要舅媽履行賭注的,而且今晚舅舅沒給舅媽晚安吻。”

“哇,你觀察得好仔細!”

“那以後你就叫我祺祺哥吧。”

一聲小腳闆跺得實打實的悶響。

“哼,赢了我再說,我可是娃娃機天敵!”

小孩的聲音逐漸遠去,宋暮阮抱着書噗嗤笑出了聲,一雙黝黑漂亮的柳葉眼撂在男人隽昳輪廓上,眼波軟綿綿的。

“不愧是你小外甥,打小就要強的高自尊。”

淺淡的笑痕浮懸在唇角,蕭硯丞刮了刮她的白俏鼻尖,暗眸生出如玉的星點亮光。

“你小侄女也不賴。”

“要不我倆賭一局,你站你的小外甥,我賭我的小侄女?我赢了的話,你讓我親親你的小外甥,你赢了,我就——”

“公開。”

蕭硯丞僅用二字便打斷了她的話音。

宋暮阮:“?”

必須玩這麼大的嗎?

蕭硯丞撈過她掐紅殼書角的右手,輕松裹進溫熱掌心。

“考慮一下,我們下去觀戰。”

-

休息室裡,戰役如火如荼。

粉紅卡通愛心睡衣女孩翹着小嘴扭着水晶搖杆,而一旁的天藍純色睡衣男孩抿着小嘴,操縱攥着圓頭手柄,并不如面色那麼輕松。

顯然最後一枚硬币的比拼是十足重要的。

如果他能幸運抓獲到一個娃娃,那麼他們會是平局。

但如果她在他之前抓到娃娃,那麼他輸了。

輸了就得叫——

期期姐姐。

心有不甘!

靳元祺啪的聲,幾乎同時和隔壁小女孩摁下了熒光綠圓盤确認鍵。

“……”

時間,被娃娃機裡移動的銀制三爪鈎拉長。

突如其來的沉默是遮羞的幕布,此刻快要揭曉答案——

轟。

室内一片黑暗。

眼前的粉白藍光也驟然消失了。

“!”

宋暮阮回頭看去,一道長隽如柏的身影立于玄關前,身前正對着的長方電閘門闆大開。

“哦,抱歉,”他解釋的聲音卻不含一絲歉意,“我隻是打算看看管理空調的電閘組在哪兒,外面下雨了,需要開空調。”

宋暮阮眯細了眼,兩片薄銳的刀子嗔去。

“妒夫行徑!”

剛剛明明靳元祺的抓鈎松了,娃娃要在半途掉下去的……

蕭硯丞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地勾唇。

“舅媽?”

裴沚期的一聲喚打斷劍拔弩張的二人。

宋暮阮低下頭,一把抱起跑過來的小孩,轉身就走。

而2号娃娃機前,知曉是他家靳老師導緻舅舅舅媽頻頻鬥嘴的靳元祺也不聲不響地跟上,像個小尾巴似的甩掉玄關處的舅舅,踏上第一步木梯時,兩隻烏黑的葡萄眼還往後瞧了瞧。

生怕舅舅跟來,然後趁他睡着一言不合就奪他被子,踢他下床。

有點委屈,都怪靳老師!

靳元祺扁了扁小嘴,委屈巴巴地想家了。

“祺祺,舅媽睡中間,快躺下吧。”

宋暮阮的一句暖柔甜音充滿着慈愛關懷,如同找到了家的溫暖,靳元祺站在床邊重重點了點腦袋,蹬掉腳上的拖鞋,一隻小手剛撐在床沿,門口便現出了一道如山的高闊身影。

靳元祺愣了愣,不敢再動作,在兩注寒冽的眸光下,他扁長着小嘴慢慢收回了手。

然而,男人脫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期期,想繼續聽那天的故事嗎?”

裴沚期從少女的頸窩裡探出一雙水亮亮的鳳眼:“想!”

“好,都躺下吧。”

得到舅舅允諾,靳元祺小手一撐,忙不疊把自個兒撲進了舅媽懷裡。

蕭硯丞失笑摁滅頂燈。

單手拎起一個白圓點紅蘑菇小皮凳,輕輕放在床邊,旋亮床頭的粉蘑菇木制台燈。

“上次講到——”

宋暮阮拾拿粉枕上的西遊記,翻開封頁,細嫩指尖摩挲過男神留下的親筆簽名,接過他的話:

“小女孩問男孩叫什麼名字。”

說完,她迅速過濾厚重書頁,一下便在422頁找到那張貼紙拍立得照片。

蕭硯丞的眸光無聲落于少女幼圓嬌俏的腮頰曲線,在她注意到第五十回标題下方鋼筆圈出的“你”字後,唇側浮了浮,隆出細微弧度。

宋暮阮納悶盯了眼那字,才發現夾在書頁裡的還有一張細長紙條。

是她那日購買的彩票紙條。

皺皺巴巴的,她明明扔進了辦公室垃圾桶裡,怎麼又出現在這兒了?

這時,床邊一道醇雅的嗓聲渡來——

“小男孩說我叫蔺釋。”

宋暮阮驟然一怔,懷裡的小外甥倒比他反應更迅速:

“舅舅,那不是你嗎?!”

蕭硯丞撫了撫竄過來的小腦袋瓜,今晚第一次對這張越長越像靳良昀迷你版的小外甥露出慈父般的微笑:“嗯。”

“那小女孩肯定是舅媽!”

小外甥驚人的反射弧在理清邏輯。

宋暮阮呆了呆,那晚的故事重溯腦海。

小女孩——

是她?

她小時候就見過蕭硯丞?不可能。

蕭硯丞接收到三道疑惑待确認的視線,他把竄過來的小腦袋瓜重新放于枕上,有條不紊地叙述:“女孩問男孩:哪個蔺?哪個釋?她怎麼沒聽過。”

“男孩說蔺相如的蔺,釋然的釋,也是釋厄的釋——”

“釋厄是什麼意思,舅媽姑姑?”

裴沚期顯然是睡意來了,慢而緩地眨着長睫毛,短圓下巴擱在宋暮阮的鎖骨上,小嘴巴吐出的稱呼一片熱乎乎的混淆。

宋暮阮映着暖色床頭燈的柳葉眼一顫,後半句話有一分莫名的熟悉。

記憶的光暈似乎穿梭過幽長而狹窄的回廊,溯流過眼底,她好像曾有一天在預習蔺相如那一課還問過父親。

“爸爸,釋然什麼意思,釋厄又是什麼意思?”

她記得父親說了八個字——

[放下執念,超脫苦難。]

那時她年輕太輕根本不懂,為什麼一個小孩的名字裡有這樣深刻的業力。

宋暮阮忍住即刻起身的沖動,捏着白紙條假意不懂,悉數把目光壓在了第五十回标題——

[情亂性從因愛欲,神昏心動遇魔頭]

标題上方,頁碼422也用藍黑鋼筆畫了個圓圈。

正好對應她手心紙條上的最後三個數字。

心境突然被剝開了迷霧,她鬼使神差地翻開1頁、11頁無圈,翻到113頁。

同樣的,頁碼被畫圈。

下方倒數第五排,順數第六個字也被打了個圈。

中間的數字是11532,她一次又一次,她終于找齊在115頁和32頁的兩個圈字。

統共就四字,卻是直抒胸臆——

[聲聲,愛你。]

宋暮阮擡眼望去,一對諱莫如深的暗眸如炬凝視着她。

心尖浪潮排山倒海翻來,又滾滾覆去,她眼尾微浸濕潤,無措地移開了眼。

些許尴尬又動人的沉寂如輕煙彎彎曲曲蔓延開來,隻有小孩沉沉有規律的呼吸聲提醒着她,時間是在流動的。

但男人在講什麼,她的确聽不清了。

恍若雷鳴的心跳正哐哐砸着她的肋骨。

她自情窦初開之際理想的愛情觀:片刻心動,自由舒長。

在今夜之前,她分外喜歡他給的時間與耐心。

畢竟在這四年裡,她總理所當然以為,一旦有人滿懷期待翻開她的人生扉頁,定會像退婚對象那樣望而卻步,止于遠觀。

但蕭硯丞不同,她的人生履曆書在去年九月初次投遞于他的那晚,就被他接納。

蕭硯丞是個好人。

把她這荒落經年看了個精光後,還願意和這樣的她綁定在一起。

甚至,千方百計勾出她的本性。

包容她的哭鬧,呵護她的回避。

等待她蝸牛慢步靠近,鼓勵她重塑驕矜侈奢與目中無人。

被他這樣多角度喜歡,她是幸運的。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投遞喜歡情信時,她的歡喜是大于怅惘的。

如果說,太陽是寫照愛情的具象物。

遇到南北回歸線就會迷途知返,找見赤道。

那麼,她想。

她與蕭硯丞,當初在華市初遇的那場盛宴,即是日光垂直照拂的零度經線。

不論時間多長,相隔多遠。

總會反複初始化邂逅,然後彼此溫暖,結為夫婦。

時至今夜,雖然她從未擺明态度公開,但——

公開,其實是不日的必然答案。

一如此刻,她已按捺不住由發顫指尖遞到心髒的沖動。

一場讓所有親友,及軟綿綿們見證她聲聲陷落的沖動!

“蕭生?”

宋暮阮回過神來,發現蕭硯丞已抱着靳元祺走至卧室門口。

她小心放好頸窩裡的孩子,掀開粉嘟嘟的蠶絲被,赤白足尖如貓咪小腿哒哒哒在黑胡桃木地闆上快速挪動,挪到他跟前,輕巧揪住他的衣角,用一雙笑盈盈的眉眼央肯着他:

“我還想聽。”

“祺祺要睡了。”

靳元祺的左腿被舅舅緊緊锢住,他低頭朝他無辜的腿看去,然後嘟起小嘴點了點腦袋,落在少女的眼裡,仿佛真是半蓋着眼要睡着的困意模樣。

一絲失落恹恹壓在眉梢,宋暮阮抿了抿水光薄潤的唇瓣,假裝不在意地說:“哦,那好吧,晚安~”

話音剛落,她半攥握的手心被男人塞進一物。

垂眼看去,竟是一支紫殼細筆,殼上的蝴蝶貼畫早已褪色,隻有筆尾一張寫着周二的藍白小标簽覆着一層保護薄膜。

那飽力龍飛的連筆墨迹,正是出于父親之手。

蕭硯丞撫了撫她耳邊垂落的一縷柔黑發絲,兩道眸光克制地壓在她的驚喜眉間,薄唇緩緩出聲:“去書房先聽着,等我哄祺祺睡着就過來。”

靳元祺也是個機靈的,迅速張大嘴巴配合地打了個哈欠,腦袋歪在蕭硯丞右肩,眼睛将閉未閉。

樓外的雨似乎起了勢,叮叮當當敲在身後卧室的玻璃窗上,配合着他的溫柔嗓聲,似一阙美妙樂章奏響在宋暮阮心裡。

她捏着錄音筆,鼓着白中透粉的腮頰對眼前的男人乖巧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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