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合未合,遠處的霞片如洗,浸出白煌煌的光,延漫到珺禦榕嘉上方,霓虹徐徐染成了暖溶溶的長條狀。
“一條、兩條……”
宋暮阮兩隻細胳膊交疊,趴在大理石餐桌沿,一根細長粉嫩的食指翹出左胳膊肘,有一搭沒一搭地數着。
“叮咚——”
門鈴響起的第一聲叮,她眉間的恹恹辄止,兩片精緻描繪的荔枝水光粉唇彎翹着張了張:“來啦!”
“蕭——”
“美美!”
宋暮阮熱情張開的小胳膊倏然被男人塞進一個紮小辮的軟團,她忙不疊接住,轉瞬壓下眉心一晃而過的情緒。
尴尬轉笑,她撫了撫懷裡的小孩。
“期期~”
蕭硯丞牽出身後的另一個小孩。
“舅媽。”
“!”
一個多月不見,靳元祺越來越像靳良昀了,簡直就是男神初期版本。
宋暮阮眉梢挂上親切的喜悅,無法單手抱住裴沚期,隻好把不規則紫綢修身長裙的衣角塞進小男神手心。
“跟我走吧。”
懷裡抱着個小可愛,身邊陪着個男神後代,後面還跟着個互相喜歡的美男。
人生赢家!
于是,宋人生赢家忘記了她裙擺的特殊構造。
“嘶——”
一個窸窣的細響,靳元祺跟不上宋赢家的腳步,手裡攥着的裙角倏然拉長。
還不待他奇怪,兩眼便一黑。
是舅舅身上苦苦的味道。
“舅舅?”
他的小腦袋瓜被舅舅摁在胸口裡,疑惑的聲音悶悶的。
蕭硯丞看着少女,少女正捂着懷中小孩的雙眼,懊惱地咬唇垂下頭,從他的角度看去,幼圓嬌俏的臉腮鼓鼓囔囔的,浮出旖旎鮮透的玫瑰光感。
一如她此刻袒露在他眼前的嬌身。
“我……”
少女失措地嘗試發出求助。
蕭硯丞穩住氣息,抱着靳元祺目不斜視地從她身側走過,香雲紗制的西裝薄外套無意擦過她的凹腰,她微微一顫。
打開第一間休息室,他放下小孩,又小心接過她懷裡的裴沚期一并送進去,合上門,叮囑了幾句,便讓他們盡情玩娃娃機。
“蕭生……”
一聲輕喚傳入,蕭硯丞放心松開門把手,側身便看見玄關處的少女正蹲身拾起那片裙角,如絲帶狀的紫面綢緞往不盈一握的軟腰上繞圈捆束。
小妻子甚好捆綁風,他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這世上還有長裙是一片設計,隻需在胸口纏捆個蝴蝶結就可以兼具精美與可愛。
看來她今晚有心做他未拆的生日禮物。
蕭硯丞脫下外套,輕輕搭于那柔白粉嫩的雙肩,撈過她的膝彎。
“抱緊我。”
“嗯。”
宋暮阮乖乖圈住他的修立直頸,羞紅的腦袋順勢倚靠,光潔額角貼着他的熱燙頸窩。
眼心裡,她露在象牙黑柔軟外套外的一雙細長嫩白玉腿,自他夯健堅實的臂膀順流而下,随着他上樓的步伐,一前一後搭懸着,找不到着落點。
一如此刻的她,明明被他抱在懷裡,卻仿佛又被抛入了雨後柏林的舍勒綠湖中,她成了一個白中透粉的浮标,在這個名曰“蕭硯丞”的湖裡浮浮沉沉,想要靠岸,卻不舍靠岸。
她甯願找不到落點。
“太太是想掐住先生的呼吸?”
頭頂一聲喑黯的嗓音拂落,宋暮阮抽回神思,這才發現她摟他摟得緊,連左肩也貼上了他的飽碩喉結。
微微松了松力,她嬌紅着臉腮,翹出一根細嫩食指戳了戳他的頰邊痣。
“蕭生,你想我嗎?”
自上次承認心意後,她接連封閉一周培訓後,從初賽晉級到決賽,期間他也去澳洲忙事務,他們又是半月不見。
“當然。”
蕭硯丞抻直一根冷白指骨挑開少女身上的外套,輕輕放她坐在床沿,握住她的雪白腳踝,一雙暗眸攜着暌違多日的思念,一寸一寸向上挪移。
凝見平坦腹前有一隻小拇指般大小的蝴蝶結,他唇角勾彎一側,從真絲襯衫胸部口袋裡抽出墨藍方巾,擦拭着峻拔鼻骨,上上下下,來來回回,而鼻骨兩側眸光仍繼續如火如荼地梭巡着。
兩隻、三隻、四隻……
嗯,上次被他故意說的“鞋帶”背面還有兩隻。
“寶貝,一隻蝴蝶代表兩天?”
宋暮阮撅了撅嘴,不太滿意他的計算。
明明他們分别了十四天,而她的身上隻有六隻蝴蝶。
“一隻,兩隻……”
蕭硯丞數着,數過一隻,薄唇便落下一吻,以方才眸光順序倒着吻。
直至吻到那片平坦的柔軟。
“嘤——”
一隻小手環攥住他敞垂在額間的黑發。
有點用力。
他也開始用勁。
不過不是用手。
“蕭……”
蕭硯丞循聲仰頭。
自己的一绺左側額發被少女的小手團團并握,一松一緊,如她此刻微微仰高的荔枝粉唇,一張一合的,配合着他的節奏,水光唇釉濕淋淋一片,香唾早已流出唇角。
這是第七隻蝴蝶。
他再次埋頭吻去。
“嗯呼嗯哼——!”
少女一瞬軟塌,額心貼着他頭頂,秀美鼻翼收縮着,兩道急促的呼吸下沉,匆匆掃過他的眉弓。
未開燈的卧室,吹墜了他的兩片直直垂垂如鵲羽長睫上的濕珠。
“蕭生。”
她的嗓音似乎比他的面部液體更黏。
“嗯?”
他輕輕應着。
“今晚我可以哄祺祺睡嗎?”
看似無害的提問。
“當然——”
丢出個看似應允的回答,蕭硯丞擡頭,少女的嬌顔也緩緩從他頭頂下滑,濕露鼻骨貼上她的尖俏鼻尖,他偏了偏臉,薄唇與她的唇肉相貼。
輾轉反側情濃之際,他不疾不徐地拒絕她的請求。
“不可以。”
宋暮阮一怔,反應過來着了美男計,氣鼓鼓地推開眼前的男人,兀自走去了衣帽室。
“哼!”
蕭硯丞失笑,幹燥的幾根修節指骨揩拭掉唇側的濕光,緩緩起身,随上她的腳步,敲了敲衣帽室的門。
窗外月色半明半昧,而他眉峰的笑痕卻昭然若揭。
小妻子的主意,他是知道的。
自她給靳元祺遞裙角的那霎那,他便知她的小心思。
但今日他是主角,隻會有他給她盤算。
“寶貝,換好衣服記得招呼好樓下小孩,我去洗澡。”
“哼。”
門縫傳來少女一聲模糊的答應。
-
半小時後。
蕭硯丞推開休息室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少女一身恬紫曳地蛋糕蕾絲裙,霸占1号娃娃機。
低馬尾用他上次送的藍紫鸢尾蘇繡發帶捆束,成形的蝴蝶結垂耷在她薄如紙片的後背,同下方裙腰的紫緞長尾蝴蝶結,微微向左歪着。
而他的小外甥站在2号娃娃機,紮辮小侄女則叉腰立于二人中間,嘴裡嚷嚷着美美得一分,靳元祺要輸了之類的話,似乎是個黑哨裁判。
“砰。”
一隻背着金元寶的蛇寶掉入1号機出口。
“耶~”
少女轉身,一把抱住黑哨裁判原地轉了三圈。
完全沉浸在獲勝的喜悅中,忽略了他這個一米九大男人的存在。
“祺祺,你輸了,快,用你的小手表把你爸比的生活照發我一張。”
少女放下小裁判,自發湊近2号機前的黑臉小男孩,甜音裡的激動袒露無疑。
靳元祺抿着小嘴,不情不願地挑了張最新照片發給少女。
“再賽一回。”
蕭硯丞走進2v1局面,站定到靳元祺身邊,右手握住水晶切割面玻璃圓柄,郁黑銳利的眉峰沖少女挑了挑,娃娃機四周跳躍的粉白藍光溜過底下一雙灰褐淺眸,釁意赫然顯現。
上次某人在幼兒園多币抓空的畫面浮現腦海,宋暮阮不懼挑釁,右手飛快點開新到的盛世美顔照片,摁下保存鍵。
拷貝,拷貝,拷貝!
她放心地存入了幾個相冊。
“對,舅媽,我們再比一次。”
靳元祺顯然不知舅媽這一腔心思,隻覺身旁有舅舅撐腰,他的赢面比天大。
宋暮阮揚起下巴尖兒,絲毫不帶怕的。
“比就比,赢了你讓我親一口。”
靳元祺的臉不争氣地紅了,顯然除了家裡的親愛媽咪和中港的曾祖母,他不曾被其它女性長輩親過。
宋暮阮瞧着小孩強裝鎮靜的反應,瞬間覺得這波血賺!
“那輸了的話——”蕭硯丞食指敲了敲水晶玻璃手柄,挑眉問隔壁心思寫臉上的少女,“太太讓我們一人親一口?”
這次輪到少女咬唇漲紅了臉,鼓鼓囊囊道:
“不行,隻可以祺祺親。”
靳元祺一愣。
怎麼想,都是他虧了,直接拒絕道。
“我不要親。”
蕭硯丞薄唇勾翹,決定加注:“那舅舅代勞親兩口。”
宋暮阮連忙擺了擺手,層層疊疊的紫歐根紗白蕾絲也在小蠻腰下曳擺,鮮活得仿佛裡面藏了個小人。
“不要,那我們換個賭注。”
“美美,大人要說話算數。”
如今,是某位陣營堅定的小黑哨裁判裴沚期看不下去了。
宋暮阮訝驚地看去,小裁判卻用和哥哥相似的漂亮鳳眼氣呼呼望着她。
“美美,這句話是爸比昨天告訴我的。”
“……”
拿裴君湛壓她是吧?3v1是吧?
宋家仙女從不認輸!
“行!赢了我親祺祺一口,輸了——”貝齒咬了咬下唇,宋暮阮一咕噜丢出幾個字,“你們舅舅親我兩口!”
……又不是沒被他親過。
剛剛他倆還親親來着。
又有熱鬧看,裴沚期笑得蹦了兩下,小手向下一揮,宣布比賽規則。
“我和美美一組,舅舅和靳元祺一組,每個小組隻有十個遊戲币噢,看誰抓到的娃娃多。”
規則宣布完畢,裴沚期徑自爬上了1号機的高凳,一雙亮璨璨的鳳眼眨巴眨巴着,對扶她小肩膀的少女說:
“美美,我玩5個遊戲币,可以嗎?”
宋暮阮相信小孩的技術,也相信隔壁舅甥發揮穩定的爛水平,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
五分鐘過去。
宋暮阮:“……”
揪着身邊的小孩看,深刻懷疑這孩兒是隔壁派來的間諜,貢獻比分浪費硬币的。
……畢竟,說好的五個遊戲币丢進去毫無水花不說,還委屈巴巴地拿了個本屬于她的遊戲币。
“期期,要不——”我來吧?
“姑姑……”
宋暮阮話還未說完,小孩一聲實誠可憐的糯聲姑姑便敲進了她的心窩子。
不給也不行了。
都給她!
裴沚期的小手心被塞進四個溫溫的薄片遊戲币,她開心極了。
“啵唧——”
小嘴嘟着,搶先隔壁豹視眈眈的姑父,占領了少女精緻描畫的右腮。
宋暮阮覺着自己的心都化了,也吧唧回了個親親。
可愛的小侄女,她的心頭海綿寶。
柳葉眼偏移,眼心越過海綿寶的圓臉蛋,她含住一對隔壁認真抓娃娃的舅甥。
無情摘開那張昳隽的臉,她的眼心隻顧定焦那張迷你版男神偶像。
噢!她的心頭男神寶,近在咫尺。
智取不成,隻有晚上偷香之。
少女渾然不知自己如饑似渴的癡笑表情悉數落入了靳元祺眼裡,他害怕地朝舅舅懷裡挨了挨,小聲嘀咕道:“舅舅,我怎麼覺得舅媽今天總喜歡盯着我看。”
蕭硯丞瞥了眼沉浸在心思裡的發癡少女,神情自若地走到小孩的左邊,截斷左側少女徑直射來的視線,順便打消小孩的念頭。
“錯覺,她看的是舅舅。”
靳元祺小心地從舅舅懷裡偏出小腦袋瓜,一雙烏黑探查的眼睛剛伸出,便被隔壁舅媽揪住,他一愣,紅着臉拉過舅舅的胳膊,擋住自己的紅臉蛋。
“舅舅……舅媽是不是餓了?”
蕭硯丞側了側身,完全把小孩籠在懷裡,半點不給那虎視少女看。
“嗯,恭喜你答對了。”
是他最近沒喂飽她,讓她一邊承認喜歡他的同時,又心生對别家的绮念。
該開倉放糧,好好喂一頓了。
話音剛落,裴沚期遺憾的糯聲傳來——
“美美,我們輸了,一個也沒抓到。”
“沒關系,期期。”
少女的答聲無一分失落,蕭硯丞唇角勾了勾,笃定心中的猜測。
索性放開水晶圓頭手柄,讓懷裡的小孩放手搏,而他打算去履行賭約了。
“祺祺照顧好期期,我和舅媽出去取蛋糕。”
宋暮阮:“!”
忙不疊雙手環住娃娃機,把瓷白/精緻的左腮貼在1号機玻璃窗上。
“我今天還沒玩的,要去你自己去取!”
分明诓騙小孩的借口,他的生日蛋糕分明就在冰箱裡,根本不需要出去。
蕭硯丞眸光巡過機器前的兩小孩,輕輕誘哄道:“哦,祺祺、期期,舅舅想起蛋糕下午就已經送到家裡了,現在要一起吃嗎?”
靳元祺頓時撒開手柄:“要。”
裴沚期舉高雙手,滿臉雀躍:“要!”
蕭硯丞一手撈過一個,往門外走去。
見少女不滿地撅唇,并沒有跟上,他站定于門口,修直端闊的身軀微微側着,笑眸深深含着她那兩片晶白剔淨的臉蛋。
“這位親自為我做五小時蛋糕的漂亮太太,不一起嗎?”
得到正式邀請,少女的荔枝粉唇瓣也不撅了,四根指尖捏提冗繁精細的蛋糕紗裙,眉眼框住了兩汪盈盈的笑,一步擺一步,優雅地朝他走去。
-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三張小嘴,唱出了三個聲部,高音低音不說,節奏也盡然不同,歡快夾着緩柔,緩柔裡還藏着倆小孩咕通咕通吞口水的聲音。
蕭硯丞笑了笑,火黃珠光照亮的眸底隐隐顯出一絲無奈的寵溺。
“舅舅,你不許願嗎?”
靳元祺眨了眨葡萄眼看着身邊的舅舅,不太明白一首生日歌都唱完了,舅舅為什麼還不許願。
“快許願吧。”
宋暮阮甜甜笑着,在壽星對面做了個請的手勢。
“很少吃蛋糕,不信願望。”
蕭硯丞吹滅了一個數字9蠟燭,右半俊臉驟時陷入昏默的陰影中。
“不行,必須許願!”
宋暮阮擦亮桌上的長柄火柴,重新點燃蠟燭,桌對面男人的臉頃刻被暖絨的光包裹,如雕刻家手下的名品輪廓現于眼心。
她彎了彎水光唇瓣,很滿意她此次大膽而強勢的行徑,畢竟——
今早她就接到阿婆的電話。
聽聞蕭硯丞當年并非今日降臨,而是他母親提前一周剖腹産選定今日。
四月一日,愚人節。
他的親生母親欲用這個生日期來寓意這段無愛愚弄的婚姻。
自他十二歲那年知道此事後,蕭家上下所有人便不再過西方所有洋節。
當蕭硯丞在中港,蕭老太太會親自選定菜式,與他吃一頓隻有他們祖孫兩人的生日宴。
他不在中港時,蕭老太太的生日祝福會早上九點準時抵達,并囑咐老程打點好一切。
蕭家的四月一日,隻會賦予它是蕭家小少爺生日的特殊含義。
“蕭生,快許一個願望嘛,生日的時候許願望最靈啦~”
宋暮阮的一聲央調亮出,另兩小孩也央着糯糯的童音喚:
“對呀舅舅,我上次說期末考100分都實現啦!”
“舅舅,姑父~期期天天許願的!”
蕭硯丞的挺直背部緩緩靠在雕花餐椅,整張昳麗的臉龐脫去一張橘火的朱羽金紗,匿在寂黑的暗影裡,五官也昏然然的沉默模糊。
這時,一縷含溫的晚風輕飄飄入窗,四合院模型前的兩支數字蠟燭朝他那面偏了偏火,霎那照亮男人安靜投注少女的淺眸。
有一點類于燭油亮的浮光,略略沉在眸底。
“我許願——”
蕭硯丞緩而慢地阖眼。
“宋暮阮同學榮獲本次西譯杯高校組多語種商務翻譯比賽一等獎,成功獲得市級優畢生名額。”
宋暮阮怔住。
指尖擺弄的火柴盒,砰的聲掉在大理石桌面。
“蕭生,你——”
話音未落,男人便吹滅了兩顆豆粒燭火。
“啪。”
不知什麼時候溜到餐廳另一邊的靳元祺,一巴掌拍亮了餐廳黑胡桃木玻璃吊燈。
黑暗一瞬褪彌,對視的兩道視線相擦,宋暮阮倏地被他眸裡殘存的火光灼了下,她甜蜜地壓彎唇角,不自然地伸手取下那兩支蠟燭,然後把捏在另一隻手心的卡片夾插在9那個數字蠟燭的小洞裡。
蕭硯丞眸光投去,是她親自書寫的一排娟秀字體——
[走你所走,聞你所聞,“愛”你及鳥。]
靳元祺在一旁湊近葡萄眼看,皺着小眉頭,指出最後一個字的錯誤:
“舅媽,你多寫了一點,應該是愛你及烏,哦不對,是愛屋及烏。”
比起這個,蕭硯丞更在意的是那個雙引号。
“蕭太太,我認為你應該解釋一下。”
宋暮阮漲着個鮮亮紅臉蛋抿了抿唇,拾起銀片小刀卻說:
“我餓了。”
“我也餓了,美美。”
隔壁餐椅的小間諜似乎又在做陣營倒戈的事情,宋暮阮食指蘸了團藍莓果醬的奶油,刮了刮裴沚期的鼻尖,轉身就跑。
裴沚期呆滞了幾秒,直到對面的靳元祺爆出哈哈的笑聲,她才反應過來,跳椅而下,嘟着小圓臉去追躲逃的美美姑姑。
“姑姑——不準跑!”
“哈哈,裴沚期你的樣子好……”
裴沚期甩着倆辮又跑回去,一腦袋紮進嘲笑她的小男孩胳膊裡,把鼻尖的奶油蹭幹淨了,雙手叉腰氣呼呼地挑釁:“靳元祺你不準笑!”
靳元祺頓時不笑了。
“舅舅……”
扁着嘴回頭看去,身後哪還有舅舅的身影。
“舅舅肯定去捉美美了。”
裴沚期說着,昂頭挺肚,像隻小傑瑞鼠一步踩一步沖上樓梯。
“傻瓜,誰說舅媽去樓上了。”
靳元祺搖了搖腦袋,雙手負在身後,老幹部似的腳步跟随小孩往樓梯口走去,看着斜對面那扇緊閉的房門,歎了口氣。
不愧是大人支開他們這些小孩的把戲罷了。
“傻裴沚期。”
他說着,又歎了口氣,卻秉持着照顧好妹妹的原則跟着一起上樓捉兩隻不存在的狡猾貓貓。
-
兩個小身影一前一後上樓後,方才靳元祺望看的那扇房門裡。
一道嬌軟的身影形單影隻地倚在盛滿書的櫃架,偌大的蛋糕裙擺層層疊疊,在月夜裡剪出一個垂耷的花朵含苞形狀。
溜窗而進的春風似乎風力十足,刮得她柳枝軟腰上下磨曳櫃沿,裙擺一飄一蕩的,不經意露出一雙男士墨藍豹首鞋面。
“坐穩了,寶貝。”
宋暮阮依照他的命令環住,兩隻小手捉住古銅制抽屜手,上半身也全然交付給腰後的書櫃,抿緊了唇瓣。
“嗯哼哼……”
第一聲哼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