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貝爾喜愛獨特的,與衆不同的新奇物件。
“但你的刀确實很有意思。”這是第十道拍打到船隻的浪花。
希貝爾讨厭同質的,一成不變的枯燥。
幸運的是,雷德佛斯号每一刻的聲音都是不一樣的。船員們聽從指揮,但從不有序,一個明确的目标擁有一百條路徑抵達。熱鬧地,換着法子訓斥的船醫,鐵鍋底與熱火的親密接觸,摸魚與奮鬥二人組團團轉,兩位永遠這麼快活的音樂家。
“你疊在報紙之間的那張紙,可以給我看看嗎?”第三十道,比前面矮上幾寸。
筆尖落在粗糙的紙面,墨水滲入穿插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停頓,圈畫。擡手再從疊起的文件中翻出另一張黃紙,習慣那一縷自然垂下的墨發,手下的動作仍舊流暢。
第四十四道浪花。将覆有筆記的紙張置于左側,繼續從右書桌抽出更加繁雜的賬單。長舒一口氣,這個房間,一整片沒有星空的夜晚仿佛隻剩他一人。
拇指與中指按在男人的太陽穴,欲抓穩擱在前方的杯沿,手指卻被繞成一塊的女式銀鍊所阻攔。這是貓咪落在這裡的小玩具,并且不會是最後一個。
而這隻貓咪在這個時間點理應在他的懷裡,除非她刻意逗留在他處。
“姑姑,我之前好像見過這個...”烏塔的聲音喚醒她飄散的神智。
與萊克給的一模一樣的藏寶圖,不過是報紙上的印刷版本,附帶好幾位探險家的聯合發言。
‘呵呵避雷。千辛萬苦趕回東海老家,沒有任何線索的劣質藏寶圖,極度崎岖的山坡。還有希望前面來過的朋友,我是真誠的想跟你談談刻在牆面的字,絕對不是想要打你。’
“藏寶圖應該沒有批發這個道理的吧。”精靈都不知道該苦惱背後的陰謀論還是該笑香克斯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了。
她的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到奧蘭娜的身影。
“沒有。”鷹眼的回答言簡意赅。
咚咚咚,海浪撞擊她過于安逸的防護。十字架在視線前高低起伏,精靈緊握欄杆,攬緊身邊的女孩貼近她。
這也許第五十三道,不,是第五十六次。中間的三次她怎麼遺漏了。希貝爾點着欄杆,木材之下的手指不自覺蜷縮,指甲刮蹭凸起有點尖銳的木屑。
她要去找貝克曼,她需要去找他...嗎。
“希貝爾。”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在這裡。
精靈側轉過身,也讓懷裡被她半夜帶跑的孩子袒露在這位副船長的面前。他皺眉了,精靈關注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乃至他朝邊緣的方向走過來,她也沒有挪動視線。
貝克曼輕拍她的肩膀,他知道精靈這樣的狀态就是在思考,并且是朝着一些并不怎麼好的方向。他給了烏塔一個眼神。
烏塔有些不安來回看向兩個人,還是順着最大這位長輩的意思抽離了精靈的懷抱,準備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去。
“第五十九次。”
以副船長的口吻說出她的名字,往往帶有責怪、無奈的意味。把字符拆開,舌頭平放在唇齒間,吐出尾音後微微卷起,喉嚨放松下來。往往每一次的回頭,船副會在略高處的階梯,或者他本就比精靈高上一個頭,關注她過火的小遊戲,還是最先挪開視線。即便她後來已經知曉劃分的界限,還是會試探性地探隻手指越過那層屏障。
然後,寬厚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躲在他敞開的胸膛,并且親吻她的額頭。比狂風暴雨之際擠在樹洞更加安全,比卷在絲綢堆裡更加柔和,裹在鬥篷下不留一點空隙。不需要過多的思慮,隻要在他的懷裡忘掉父輩西亞所囑咐的所有,還有殘留的苦痛。
希貝爾拉住孩子已然松開離去的手腕,少女的笑容今夜沒有消減,不過在船副對她的了解并非如此。
她說,“烏塔,我最近學了新曲子。”
交付信任是一回事,可全然放松警惕依靠另一個人又是一個極端。精靈不能忘記苦難,希貝爾會是獨立的個體,她怎麼可以一有事情就放棄思考,下意識想到一個...人類?精靈攬緊烏塔走入房間,對剛才下意識的舉動感到不可思議。
少女們消失在船副的視線,空蕩蕩的甲闆隻零丁剩下幾位按排版守夜的男人。加班還失去了小貓的男人按壓太陽穴,輪到精靈開始躲着他了,世界果然是一個巨大的輪回。
“不去開解一下你女兒?”鷹眼冷不丁在壓抑的氣氛講出這一句,紅發海賊團的傳聞他也是有所耳聞。
“...”貝克曼沉默,思考,他的頭更疼了,是不是今天喝的咖啡被下毒了。
“每個人都需要一點獨立的空間。”男人歎氣一聲,“來吧,剛剛你給她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