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希貝爾的回避比貝克曼當時要厲害得多,就算刻意為之,他也近乎找不到她的身影。最讓他歎氣的是,當他在船艙拉起一個船員或幹部問,他們無一不莫名其妙看着副船長。
“希貝爾就在老位置阿。”耶稣布打着哈氣就往房間裡走,“剛我還看見她跟烏塔躲貓貓呢。”
貝克曼:...也許是在躲一個煩人的副船長。
訓練有他的不來,吃飯專挑偏晚的時間點,逮不住也抓不着。希貝爾就跟裝了雷達一樣,她從前那些敏銳和隐蔽技巧,全用在對抗他的地方了。除了他,精靈的日常與平日無異,并且更加抓不到她的把柄。
與香克斯、烏塔形成夜釣摸魚三人組,也不樂意找特爾德與新客人的麻煩。據萊姆瓊斯描述,精靈拒絕了他的約架,轉身坐在書桌面前,在燭火的映照下翻起了書。他當時吓得墨鏡都要掉地上了,轉頭就給貝克曼打起小報告。
“我的好搭搭...”墨鏡哥曲着背,在椅子上不可置信喃喃着。
萊姆瓊斯頭腦風暴起來,“她絕對是病了,我就說庸醫不靠譜。”
矛頭針對本鄉,怨氣來自前幾日因為要拿藥膏,為了省時間幹脆邊吃飯邊踏入醫務室,被本鄉給一腳踢了出去。
航海士依靠在門邊,盯着不言語的船副,他可最知道精靈給船副帶來了哪些麻煩,這些日子他都看在眼裡。他不說,但是看着貝克曼吃癟有點爽。
斯内克撇了撇嘴角,講出來的話帶着嘲笑,“你可找錯人咯。”
“希貝爾沒搞小動作太不習慣了。”萊姆瓊斯沒能理解這句話,他繼續自顧自說,“是不是憋傻了。下座島先别着急去香波地,找個散島先給她跟鷹眼打一頓吧。”
幾位幹部擠在副船長的書房裡激情談論,處于熱鬧中間的貝克曼在紙面反複圈畫,顯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香克斯,給個準話。”船副冷不丁喚起一位不在場,但尤為重要的決策人。
咚咚,話音剛落,角落的床底傳來連串的撞擊聲,底下的人是很着急狼狽,四肢并用掙紮爬出底下了。紅發男人迅速起身,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塵,面對船員們微妙的神情吹起口哨,自豪極了。
欸,我香克斯,船長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紅毛雙手交叉在身前,徑直朝桌子偏後的藏品櫃走去,他可是海賊船的船長,怎麼有不給喝酒的道理。然後被船副抓住衣領,帶到大夥面前,手掌攤開示意他發言。
香克斯讪笑一聲,“希貝爾最近不好好的嗎,我看她每天跟烏塔挺樂呵的。”
烏塔也是膽大了,在餐廳光明正大搶走鷹眼的自制飯團就跑,多半是她的好姑姑指使的。希貝爾老實了一點,但不多。
在烏塔眼睛一睜一閉間,就會被香克斯或姑姑撈在懷裡,自己的小桶也多了幾條肥嘟嘟的小魚。并且孩子的安眠曲被替換成故事書,烏塔手搓了一根小木棒,自稱小魚女巫,隻要在睡夢裡大喊咒語魚魚到桶裡來,就會實現。
紅毛老哥撓了撓臉頰,大多數的小魚都是精靈塞進去的,他腦袋釣魚的次數比實際的要多。
“...我沒把報紙給你看過嗎。”副船長威懾的目光對準這個不靠譜的家夥。
多個印刷相似的藏寶圖,這幾乎就是引精靈過去的陽謀,當初找到奧蘭娜與母樹并不是偶然,甚至可以說是恭候多時。不過也另含一個潛在意思,他們并不知曉希貝爾究竟身在何處,沒有機會接近她。
貝克曼合理懷疑,孤狼與薩希拉祭祀在香波地的消息也是刻意被放出來的,引希貝爾入虎穴,這些指向太明顯了。偏偏是快要抵達香波地的時候,精靈的狀态頻出,他也大抵猜到她是怎麼想的。
“看了看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香克斯急于證明自己。
“貝克,你是不是太緊張希貝爾了。”他扯過一張椅子墊在屁股下,香克斯拍了拍船副緊繃的手臂,緩和下語氣問詢他。
“她不是你的女兒,不是孩子。”香克斯在某些事情總是很清醒,“獨立的個體。這是她,也是我們一直堅持的方向。”
筆尖以一定弧度在桌面打轉,男人無法反駁香克斯所講的任何一句話,他無比清楚是什麼擾亂了兩人各自的心緒。
他想,是占以年長者的優勢,力圖解答她的每一個問題,帶起未燃盡的煙火闖進茁壯成長的森林,以期讓她的全身心都染上他的色彩。貪婪如同潑灑在紙面的油彩,在筆墨的暈染下愈擴愈深,即便克制仍舊不可避免的,從樹葉點燃整片墨綠。
“希貝爾存在極度矛盾的信任與主體性問題。”貝克曼反駁說。
希貝爾對自己的探尋有着強烈的獨占欲,‘我是誰,我要成為怎麼樣的人’。在這個問題上,精靈沒有将其他人納入其中,并且對他人所帶來的影響帶有抗拒,甚至可以說是恐懼。這是偏向的自我主義,走向的必定是通向孤獨的贖罪之旅,因為她失去了與别人對話的,理解的能力。
而主體性必然是人與人之間的交互,站在對方的視角看待問題,就像之前一直所見的拼圖,找到凹陷之間的聯結,重塑自我審視的能力。回歸希貝爾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我是希貝爾’,這三個字變得空洞,成為了抽象的範疇,無法再繼續解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