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喉結滾動了一下,硬生生忍住這股逆血往肚裡吞。
厲無渡看見了他的逞強舉動,心裡更煩了,一煩,她就忍不住要陰陽怪氣地刺青年幾句:
“自己的血好喝?甯肯咽了也不舍得往外吐?”
她說完,本以為百裡忍冬會像往常一樣無視自己,可沒想到,他竟擡頭看了她一眼,略微猶豫了一下後,忽然低聲道:“不是。”
厲無渡一愣,忍不住走近幾步,追問道:“你說什麼?”
百裡忍冬抿了抿唇,又面色蒼白地擡眼望了過來,啟唇吐出三個字來:“不好喝。”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回答自己那句嘲諷之語的厲無渡愣住,她張了張口,一時無言。
這人怎麼回事?突然轉性了?
居然破天荒地搭理自己了……
她輕咳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既然不好喝,那你就吐出來呗,往肚子裡咽什麼。”她靠在殿柱上若無其事地說道。
百裡忍冬望着魔尊和自己之間尚有一丈的距離,眉頭微微蹙起。
這個距離太遠了,他聞不到魔尊身上的味道,不行。
于是他試探着沖厲無渡伸出手,喚道:“……你過來一點。”
厲無渡登時面色古怪起來。
“我記得碧鱗蠱并非情蠱,沒有緻人迷情的效果。”她警惕道,“你想耍什麼花招?”
青年伸出的指尖顫了一下,微微蜷縮,仿佛已被這主動邀約的舉動灼傷。
他倏地蜷起手指抵在唇邊,掩住一聲壓抑的咳喘,垂眼道:“你不是要找樂子嗎?我現今願陪你玩,難道你怕了?”
厲無渡狐疑地眯起眼睛,隻見他衣襟洇着暗紅血迹,襯得喉間吞咽血氣的動作愈發明顯,連帶着白玉般的耳垂都泛起病态潮紅——倒像是被自己逼出幾分人間煙火氣。
“怕?”她嗤笑一聲,看似随意實則謹慎地走向他,卻故意停在距榻前幾步之遙的位置,“你若是真心想跟我好,我恐怕還會怕一怕,可若隻是另有所圖所以逢場作戲,你猜本尊會不會玩兒死你?”
她話音未落,青年艱難支撐自己身體的那隻手竟突然從榻邊滑落,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踉跄着往前傾倒。
厲無渡本能地跨前一步扶住他,卻在觸及那截堅實小臂時僵住——本該摔倒的人竟順勢攥住她的手腕,随後那灼熱的掌心便攀了上來。
百裡忍冬借此機會挂在了厲無渡身上,并拽着她倒進了床榻裡,反身壓着她又開始埋頭嗅聞起來。
厲無渡臉頰轟地一燙,被他鼻息掠過的地方全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起開!”魔尊尾音帶顫地呵斥,“你到底是什麼毛病?!就算本尊将你當寵物養,那也是按養貓的路子來的!不是養狗!你在這亂聞什麼?!”
百裡忍冬此時還不想與她撕破臉,他未恢複修為還受了蠱蟲啃食的傷,厲無渡一掙紮,自己肯定壓不住。
于是他一咬牙,索性循着腦子裡模糊的直覺,低聲示弱道:“疼。”
青年蒼白的唇瓣擦過耳畔,厲無渡渾身陡然僵住,然後一股無法抑制的心疼和寵溺感油然而生。
她下意識停止了可能會将他弄痛的掙紮,卻在回過神後不由得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又來了!這種詭異的感覺!
先前她還在心裡嘀咕百裡忍冬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現在看來,自己恐怕也沒好到哪兒去!
然而魔尊這一瞬間詭異的停頓已然驗證了百裡忍冬腦子裡這股模糊直覺的正确性。
他立即再接再厲道:“..……當真疼得緊。”
這聲示弱其實聽起來十分生硬,語調平闆得像在誦讀經卷,偏生此時裹挾着滾燙吐息響在厲無渡耳邊,倒顯出幾分笨拙的誠懇。
厲無渡心頭一跳,然後開始抑制不住地狂跳。
好、好厲害的手段!
她僵硬了身體躺在墨玉榻上,幹巴巴地擠出一句嘴硬來:“你好得很,如今連裝可憐的招數都用上了,真該教你師尊來看看,她的好徒兒是如何對邪魔外道折節逢迎的。”
可她的話根本沒能激怒百裡忍冬,反而讓他在沉默半晌後恍惚笑了一聲。
“我師尊……好像最喜歡我這副模樣……”
他茫然若失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