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沒發現芙莉的體溫有異常。
芙莉嘴唇打着顫,正思考着是否要把剛看到的一幕告訴這個孱弱的老人。
“媽!”
突然的一聲再次把她吓在原地。
她不敢回頭,但是餘光還是感覺到了來者不善的氣息。
“你們聊什麼?”
是很警覺的聲音。
芙莉把手裡的藥交給方姨,努力讓自己冷靜:“這是藥,我有點累了,先休息了,你們聊。”
她走回屋,沒有被人打斷。
坐下來後,她的心仍舊怦怦跳個不停。
她走到窗口,用手指輕輕挖了個洞,然後彎下腰,透過洞去看外邊的光景。
張捷和方姨說了幾句後匆匆離開。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
第二天一早,街邊有具橫屍的消息傳遍整個小鎮。
“這年頭真是不太平,本來活着就不易了,還打什麼打?對吧,芙芙?”
芙莉愣愣看了下張姐,小聲道:“嗯。”
“被殺的人是什麼人?”方姨一邊算着山藥的數目,一邊問。
“是另一條街的屠戶。”
“哎喲,為什麼啊?債務嗎?”
張姐搖頭:“估摸不是,有人說可能是情殺。”
芙莉感覺心跳加速,她不敢喘氣。
方姨注意到隔壁女孩的不适,于是找了個借口打發張姐離開。
等張姐離開,她回頭看向芙莉,發現對方正盯着遠處某個點,神情很是不安。
“芙莉......”
“啊!”芙莉吞了吞口水,看向眼前這個人。
如果說昨天撞見張捷和那女人偷情對她來說是種震驚,此刻得知張捷殺了屠戶但開不了口的痛苦,對她是種無盡的折磨。
如果眼前這個善良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是這樣的人,該多傷啊。
“咳咳咳......”
方姨的咳嗽讓她心驚,她立刻站起來,把藥拿出來,又立刻倒了杯水。
“該吃藥了。”
門口突有異響。
芙莉回頭,看到來人後,瞳孔猛然皺縮,她的心也停了一拍。
他怎麼來了?
張捷把食指放在嘴邊,要方姨不要聲張。
“待會有人找,就說沒看見,我從後門走,可能會有段時間無法回來,别等我。”
“你去哪兒啊?咳咳咳......”
一分鐘後,官兵闖進原本平靜安甯的小木屋。
官兵們把芙莉和方姨包圍,部分官兵跑進屋子裡打砸。
“喂,你們做什麼?”
芙莉氣急了。
她無法忍受,跳了出來:“有什麼事說啊,為什麼要砸别人的東西?”
帶頭的一個人舉起了手:“停,好好搜就行,不要砸。”
方姨算是經曆過歲月的人,隔了一會兒,她走向帶頭的人:“這位爺,請問你們找誰?”
“張捷是不是你兒子?”
方姨的眼睛不自覺放大。
“有人舉報昨晚看到你兒子和屠戶的女人搞在一起,懷疑陳屍街邊的屠戶就是你兒子殺的。”
方姨站不穩。
芙莉趕緊上前扶住她。
芙莉感覺到老婦人不斷顫抖的身體。
“報,沒有看到。”
“報,後院有條道,還看到了腳印,看起來是個男人的。”
“追!”
帶頭的人發出這一聲,所有人都沖着後門的道跑了。
屋子在一瞬間恢複平靜。
芙莉感覺到了寒意。
方姨的手攥緊了,放在自己的胸口前。
芙莉發覺再站在這裡,她自己很難撐住老婦人的重量。
對方好像快失去平衡一樣,大部分重量需要依靠她撐着。
她咬咬牙,撐着把老婦人扶進屋裡。
方姨進屋後,沒有說話,她最後擺手要芙莉先離開然後一個人進屋躺着。
芙莉不敢打攪她,到了晚上不得不叫她起來吃飯的時候,她才在門口輕輕敲門。
好久,方姨轉過身,看起來要轉動需要費很大的力氣。
芙莉趕緊小跑過去。
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方姨的皮膚看起來比之前皺了不少,而且頭發看起來幹枯枯的,芙莉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芙莉......”
對方開口的聲音極其虛弱,芙莉暗歎不好。
“咳咳咳......你幫我......拿個帕子......”
芙莉點頭,剛轉身離開一下下,身後随即傳來很大的聲響。
她回頭,發現地上頓時多了一灘黑紅色的血。
“方姨!”
老婦人抽過芙莉手上的帕子,在自己的嘴邊胡亂擦起來,看上去有些狼狽。
“你要水嗎?”
“咳......”
方姨還在咳,除了咳,她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這樣子不行啊。”
芙莉本來想跑去倒杯熱水,在懷疑是否有用的時候,她驟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像風一樣跑到方姨面前,抓住她的手,然後閉上了眼睛。
外邊門檻前一米的雪逐漸融化,整個屋子變得暖和。
一會兒,芙莉睜開了眼睛。
這時她看到方姨恢複了血色,隻是臉上還有些疲憊,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了。
她重重呼出一口氣:“太好了。”
可面前人卻不是和她一樣的心思,方姨看着芙莉,表情有些沉重。
芙莉看着對方的眼睛,突然,她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方......方姨,你别怕,我......”
“你走吧。”
“嗯?”
芙莉不懂,為什麼此刻方姨的表情凝重,不開心?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還是說您擔心我會傷害您?我不會的,您相信我。”
“你走吧,快走吧。”
剛剛散掉的熱氣很耗神,外加大雪天的冷風刮進來,芙莉瞬間感覺身體無力,直接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