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卧着的地方沒什麼光照着,隻有窗戶外透過的絲絲月光落在他身上,顯得他格外清冷且不好接近。
芙莉默默去漱口。
出來的時候,全染仍舊背對着她。
芙莉盯着這個令她無解的背影看了幾秒,直到對面傳來一聲:“還不關燈。”
她才立刻“哦”了一聲,答道:“馬上就來。”
閉上眼睛後,她的眼皮顫動。
不知在做了多少種從洛德那偷藥的模拟計劃後,終于沉沉睡了過去。
等芙莉睡去,全染慢慢翻了個身。
黑暗中看不太清對方的臉,隻是隐隐約約的樣子。
可盯着那個黑暗的角落,他卻好像越來越能夠看清她的臉。
那個被洛德踩着,卻仍舊一臉倔強想要存活下來的人。
他摸着自己撲通撲通的心髒,火熱的跳動一如初次見面那樣。
呼吸逐漸急促,他屏息,然後翻過身平躺。
對着天花闆睜大眼,然後做深呼吸的動作。
這是他父親在他小時候難以平靜時教他的,經過了這麼多年,已經成了習慣。
可是這一晚,他依舊輾轉,翻過了幾個時辰才勉強入眠。
第二日早,天邊亮起魚肚白。
芙莉慢慢睜開了眼睛。
舒服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她滿意地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早......”
扭頭,她看到另一邊的床榻空無一人。
床被被疊成方塊,幹淨地置于一邊。
她洗漱完出去,發現外邊洛德和全染都不在,隻剩下昨天那個探頭探尾的老闆在樓下算賬。
她靠在木柱後,偷偷觀察打算盤的老闆,卻發現這人如白淨書生一樣木讷,就連她偷看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
猜測對方應該沒有特殊能力,她大起膽子來:“老闆。”
底下的人往上擡頭,居然笑了起來:“你醒了,要吃點什麼嗎?”
芙莉驚奇。
這和昨天的表現完全不同。
她想了想,順着樓梯往下走:“還不餓,現在有什麼?”
“哦,現在隻有簡單的蒸糕。我夫人出去趕集了,還沒有食材。”
芙莉愣了下:“您夫人?昨天沒有看到嘞。”
“啊,昨天還要感謝兩位少俠救命之恩。”
芙莉坐下來。
老闆倒了杯熱水,推到芙莉面前:“要不是兩位少俠幫忙解決那幾個惡人,我夫人現在都還在這些惡人手中,就怕沒得回了。”
“可你昨天不是和那些人通風報信嗎?”
“說來慚愧。”老闆撓頭:“我會這樣做是因為我夫人在他們手上,我一個普通人,實在沒有辦法。他們說隻要在你們身上截得好東西就會把我夫人放了。”
芙莉喝了一口水,暖熱的水流入了喉,穿過心。
她想起了昨天她的憤憤不平,以及全染的解釋。
“沒什麼喜歡不喜歡,就是做我們魔族該做的事。”
他們好像在做這事的時候完全沒有和她一樣的不适。
是因為身份嗎?
正想着,門外多了個聲音。
芙莉轉頭看去,同時聽到了清脆的女聲。
一個頭簪着花,樣子看起來和老闆一樣眉清目秀的女人提着一堆食材進來。
“哇,今天這麼多啊。”
“是啊。”
女人對着芙莉點頭,禮貌笑了下。
“我去後廚準備。”
老闆點頭,轉過來又問芙莉有什麼想要吃的。
芙莉想了想,站起來:“我幫您吧,一起。”
女人立刻驚住。
“這怎麼行呢?”老闆連連擺着手:“不行的,你們救了我夫人,我們免費請你們吃都來不及,怎麼能還讓你下廚?”
芙莉走過去,提起女人帶過來的食材:“沒事的,老闆,我隻是想做點東西給喜歡的人吃。”
聲音戛然而止,老闆和老闆娘面面相觑。
芙莉這才想起她現在是男人的裝扮,忙尬笑道:“啊,嘴瓢,是感謝,我也是他們在路上救下來的,想要做一餐飯感謝他們。”
老闆笑了笑,發出幹咳聲:“啊,這樣啊。”
女人的表情也跟着輕松了:“明白了,那一起吧。”
“好。”
芙莉跟着女人往後廚的方向走,幾步之後,她轉過身,沖着老闆喊:“老闆,有個事要您保密,可以嗎?”
老闆發懵,點了點頭:“嗯,你說。”
“請不要告訴他們感謝這個事,我想自己說。”
“哦......咳咳咳......好。”
廚房裡,芙莉和女人學做糕點。
這是她第一次動手做複雜的東西,時不時會打翻面粉還有其他的配料。
還好旁邊的女人一直表示諒解,不過她想,也可能是沾了洛德和全染的光。
怕沒話說,芙莉總會找點來話來說。
“昨天是老闆給我們做的飯。”
“哦?會不會太油或者太鹹?”
芙莉的眼睛亮了:“你怎麼知道?”
“我是他夫人啊,當然知道了,他做飯一般,隻是在店裡人稍多的時候才會勉強跟着下廚。”
“店裡人多?”芙莉覺得這話詭異。
“嗯,現在不比以前,以前人多的。現在打戰,世道亂,能逃的都逃了。我們留在這是因為,死去的父母都在這,所以也就覺得生在這死在這,一輩子在一起就行了,至于其他,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