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公義的,是潔白的,沒有瑕疵的,不喜歡不義的人,唯喜歡忠誠向善的人。”
“那為什麼經書裡面又要戰鬥?他不是喜歡向善的人嗎?”
“那是因為這是必然的。”
“什麼是必然?”
“他允許發生的事就是必然。”
“可是......”
聲音逐漸遠去,芙莉發現她再也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又好像被什麼炙烤着,她愣是問不出一句話。
她拼命掙紮,終于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茫然對着天花闆,她微怔。
頭頂是一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睛。
記憶的碎片開始拼湊,她猛然覺得一陣頭疼,用手抱頭。過了一會兒,她終于記起來自己暈過去之前經曆的事情。
周邊隻有極其微弱的燭火,搖曳燃燒,一如她的生命一般,搖搖欲墜。
“為什麼救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軀體在抖動,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她察覺出自己的害怕,但這是個一定會面對的問題。
如果此時不問,那後邊又要怎麼辦?
她無法設想,隻能把解釋權交給和她在同一屋檐的人。
縱使這個人,她無法捉摸。
全染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她,一會兒才淡聲道:“你覺得我想殺你?”
“難道,不是嗎?”
她的聲音充滿恐懼,害怕,但卻還帶着憤怒。
全染眉眼低垂,然後又立刻擡起眼。
毫無波瀾的臉上映襯出的殘酷,着實讓她膽戰心驚。
她不明白對方究竟是想做什麼。
“你抵觸我們收靈魂的行為?”
半晌,她開口,聲音微弱:“是。”
“可你的上神也收靈魂,你怎麼看?”
“這不一樣。”
“哦?”全染的語氣輕佻,他似笑非笑,看着芙莉:“同樣是收靈魂,怎麼個不一樣法?”
芙莉張着的嘴巴慢慢閉上,她隻是出于想要替仙族反駁的第一直覺說出了這話,但在心裡,她自己也很懷疑。
對啊,明明魔族在做的就是和仙族做的一樣的事情,可為什麼她那麼抵觸?
不,應該這麼說,她其實并不抵觸收取靈魂這件事,但收取靈魂如果會讓這個軀體毀滅,那她是讨厭的。
雖然在上神,在魔族看來,這隻是一個承載靈魂的軀體,但在人那裡,這就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為什麼就可以任由擺布呢?
實際上,無論是哪一方,如果強行收走别人的靈魂,她絕對無法坦然接受。
“你以為你的上神很幹淨,而我們就如果蛇蠍一般,隻管拿取生命嗎?”
芙莉想說不是,可腦子突然想到教母的話,她一點都不敢反駁。
她隻回應了後邊的話:“你們不就是随意拿取别人的生命嗎?我都看到了,清清楚楚。”
“是,我知你看得清楚,可你隻看了一半,芙莉。”
芙莉倒吸一口氣,隻聽對方道:“我們并不是可以随便收靈魂的,隻有這種與魔族氣質相近的黑色靈魂,我們才有把握收到。如果人的靈魂裡面還有一點不想入魔的意思,魔族完全無法動這些人。”
“入魔的意思?”
“對,你可以理解為看到惡的那種憧憬,心裡對作惡的渴望。”
全染把交握的手松開,看着芙莉。
火光下,芙莉的臉顯得更為蒼白,她的眼皮有點重,細看還可以看出三層。
“你睡吧,有什麼事等你醒過來再談。”
她的确是沒有力氣了,在噩夢裡醒來本就精疲力盡,等看清了面前的形勢,又發現自己隻是從一個困境裡跳到另一個困境,而這兩個困境的問題都捆着她,她目前無從解決。
她的眼睛慢慢眯起,臨睡前問了全染一句話。
“你還不走嗎?”
“我看着你。”
聽到他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
全染看她閉着眼睡覺的模樣,看起來是很安心的。
天光亮起,清風一點點吻過芙莉的臉頰,她還沒有睜開眼睛,但她知道自己已經醒了。
緩緩地,她睜開自己的眼睛。
窗戶不比昨晚,已經打開。
外邊的徐徐清風吹進來,很舒服。
她坐起來,看了眼昨晚全染坐着的位置,心裡突然有了種暖暖的感覺。
就好像看着這個空着的位置,她能想象昨夜火光下,她被人看顧的模樣。
咚咚。
外邊有敲門的聲音。
芙莉以為是全染,微微清了清嗓子,正打算開口時聽到是洛德的聲音,嘴巴又瞬時合上。
她警覺地看着木門:“什麼事?”
門後的人停了下,芙莉不知道對方什麼表情,但看出了對方在那一瞬是在思考。
“下來吃飯。”洛德的聲音很生硬,而且說完立刻轉身就走。
芙莉猜想這應該是全染使喚的人。
她下樓的時候,看到桌旁坐着的三個人,心裡有點不情願。
全染點了個位置,芙莉知道那動作是對着她的,于是緩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