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門主一番詢問,姜離有意對赭鞭之事隐而不發,直到衆人散去,大廳隻餘下師徒二人,姜離才悠悠開口:“師傅,我何時對你說過,我不曾找到赭鞭?”
姜文元不答反問:“那你的意思是,找到了?”
姜離對師傅向來不作隐瞞,便坦蕩撸起右手邊的袖子,擡手晃了晃:“我總覺得師傅你是知道的,卻故意不說。”
姜文元淡然一笑:“我隻知你連行李都收拾好了,是打算離開了?”
“是。”
姜離不憚被師傅發現意圖:“我本想若能順利找到赭鞭,便下山去找我爹。師傅你既然都知道了,想必我娘她也知道了,為何還要替我隐瞞?我以為你們會要求我将赭鞭托付給更适合的人,讓他去尋找解開封印的法子。”
姜文元的視線落在她的右腕:“神兵以血入契,器随主動。即便要你交出赭鞭,那你可有法子,将它取下來?”
姜離試着摘下骨钏。
奈何骨钏徑口貼合肌膚,如量圍而生,骨節堅如磐石,任她如何嘗試,絲毫不為所動。
“既以血入契,旁人直接滴血不能重新結契?”姜離疑惑。
可姜文元卻眼色一沉,鄭重道:“血契,非身死器不易主。”
姜離大驚。
接下來幾日,族内一如往日平靜,沒有人知道姜離即将離開。
臨行前一天,姜離晨起時發現,自己卧房的案上多了一幅卷軸。
她好奇地抽開繩結,展開卷軸。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青衣女子肖像,衣着形貌一如她在山頂洞穴裡看到的棺中女子,卷左下角注文:神農
回想先前,自己曾向師傅描述過棺中人的相貌衣飾,但眼前這幅畫的畫風,卻是出自族長大人之手,勾線細膩流暢,暈色柔潤自然。
姜離帶着畫卷去了藏書閣,将它挂在髯須大漢的一側做對比。
她靜靜伫立于畫像前,看着畫中女子有些出神。
畫中女子,衣裙似落瀑般垂順,又似青紗浣水初出湖面。女子容貌清秀,衣着素淨,兩鬓的青絲和廣袖拂風揚起,顯得潇灑且随性。女子手持七尺長鞭,身側前方撐足張立的紅獅滿目朱光,督視着畫外,叫畫外人不敢生出半分亵玩之意。
姜離感歎,自己雖冠以姜姓,卻沒承到半分才情。既不像族長的卓然文采書畫一絕,又不比姜行天資聰慧精于學術。若說這是姜族親緣血統的天分也就罷了,可父親也是外姓入族,一手後天習得的書法行雲流水,還擅音律。
思來想去,姜離也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特長之處。
要說原本倒還有一個引以為傲的能力,那便是“抗打”,可現在五行束縛已解,這身經不起磕磕碰碰的軟骨頭,反倒成了最大的負擔。
真叫人痛心疾首。
姜離收起畫卷,在陳列古卷舊經的木排架間徘徊,腦海裡時不時浮現出姜行的身影。
此去前路迢迢,吉兇未蔔,倘若自己能夠擁有姜行一半的學識,會不會更有把握應對?
正憂心着,姜離忽然靈光一閃:“既然都拿到了神器,我現在會不會骨骼清奇有什麼過目不忘的能力?要不然如何能像記載裡說的辨識百草?”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于是姜離興緻勃勃搬來矮凳,取下了放在頂層的《百草集》,翻開來“細細品讀”。
“啪”的一聲,姜離又合上了卷本,心裡罵道:去他的福至心靈,去他的如有神助。
離開藏書閣後,姜離漫無目的地在雪地裡走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師傅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