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傅家寄宿多年,她閉着眼睛都能找到這個地方。即便從上次昏迷開始,她就已經搬回自家,可每出來一趟,返程總習慣走上舊路。
姜離正打算離開,卻撞見師傅開門。
“既然來了,不如去跟阿行道個别吧。”
姜離微怔。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洞中受傷昏迷的那些弟子,現如今都被安置在姜文元特制的暖房内,壁火朝外,供熱向内。
掀開絨簾,一陣暖氣迎面而來,暖房内外,一夏一冬。
姜離徑直走向了姜行所在的床位。
看他靜靜沉睡的樣子,姜離忍不住用手戳了他的臉頰。
任房内增溫得如同夏日,姜行的臉頰卻依然寒如冬雪,隻餘下滞緩的心跳和淺薄的氣息在向姜離極力證明着,他尚未死去。
仔細聽,那顆心髒仿佛被禁锢在寒冰之中,艱難地搏動,但卻沖不破束縛。
“你到底行不行啊。”
姜離本想故作輕松調侃幾句,可話一出口,心頭不自覺湧起一陣酸澀,耳邊又響起姜行聒噪的聲音:“跟你說多少次了,我的名字念行,音是橫行霸道的橫,不是橫行霸道的行!”
每每這個時候,她隻會火上澆油地笑道:“行、行、行。”
如今姜行就這麼一言不發地躺在這裡,她真的有些迷茫。
師傅已經告訴她姜族所遭遇的來龍去脈,卻半字未向她提及救族人于水火。
她不确定,是師傅對她不報希望,還是不願将如此重擔壓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想深究。
靜默了片刻,姜離最終隻說了一句:“這回你好好修養,往後,不知何時才能來看你了。”
次日一早,姜離抄起早就準備好的行李,便從小道悄悄摸下了山。
自取出赭鞭,族長對她交代了出山行程後,自己就成日在藏書閣閉關,或許是在忙公務,所以姜離不打算再折道上山叨擾。
不曾想,族長大人竟先她一步,在半山處的廢屋旁候着。
姜澤蘭帶着熟悉的不苟言笑,眼下泛着烏青,眼中布着紅絲,一副徹夜未寝的樣子。
見姜離走來,姜澤蘭将藏在暖絨披風下的包裹遞給了她,叮囑道:“下山之後,得空翻開看看,或許有用。”
看……?
姜離打量着那四四方方的包裹,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面裝的是一摞書。虧她表情控制得妥帖,否則此時一定驚得張着嘴連下巴都掉到地上。
所謂盛情難卻……
姜離“欣然”接下族長大人的一番“好意”,尴尬地留下一句:“那我走了。”
姜離轉身離開,一路不曾回頭。
她終于還是要離開這個養育她十三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