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鳳的眼神變得有些暗淡,她看着金絲棠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因為直到我死去,都一直戴着它。我的屍身,滋養了那株銀條,也因此,它修成了我的模樣,承下了這隻镯子。”
姜離接着問:“那為何,銀水蘇卻修成了男子?”
“這我不知……也許,是因為我将死之際,怨這世道不公,祈求來世生為男子吧。”青鳳自嘲地一笑:“那銀條因我肉身的滋養,修成了我的模樣,又因為承載了我殘魂中的執念,才一路跋山涉水找到藍田郡,就是為了再看絲絲一眼。”
姜離感歎:“難道戲文裡說的都是真的……你當年被迫嫁給别人,卻在逃跑的路上意外身故?可為何戲文裡将玉家小姐的身份,換成了少爺,真是忌憚這世俗的眼光?”
“非也。”
金絲棠挽起青鳳,引她去一旁坐下,然後道出令人意想不到事實:“那戲文其實是我所傳布的,将她的身份換為男子,隻是想守護她的名節,這世俗的眼光于我而言又算得了什麼,我隻是希望她的過去,不再被人窺探,九泉之下,得以安息罷了。”
“看來你都知道了……”青鳳的眼裡流露出心疼:“我多希望你永遠不知道,也不用帶着那麼深仇恨,一直不肯放過自己。”
姜離卻是雲裡霧裡,她看着深情款款的二人,忍不住問:“這又是什麼意思?”
金絲棠此時卻閉口不談了。
蕭允宸上前把姜離拉回至身側,食指掩唇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追問。
姜離懂事地點了點頭。
青鳳釋然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放下了,告訴這兩個孩子也無妨。”
金絲棠看青鳳滿臉淡然,垂下了頭,她看着青鳳手上的金镯,緩緩摘下了戴在自己頭上的海棠玉簪,隻輕輕一捏,那玉簪便也煙消雲散了。
“當年,我親自帶隊向皇城進貢,回來卻得知阿鳳被玉家遠嫁,我極盡一切辦法,也沒有找到她的半分音訊。于是,我設計接近玉家的大少爺,趁他酒醉之時方才探得,阿鳳竟然……”
說到此處,金絲棠怒上心頭,眉尾暴起青筋。
青鳳安撫着她的肩頭,輕歎一氣:“我被大少爺酒後欺辱,主母為了掩蓋家門醜聞,将我婚配。我抵死不從,卻被迷暈後綁上了花轎,當我後來被人捆綁着釘進棺材裡的時候我才知道,玉家許的是冥婚,就是要讓我帶着真相永遠地消失。”
姜離氣得直握起拳頭,指甲都快嵌入了肉裡,她從未想到那戲文裡輕描淡寫的一段,背後隐藏着如此令人發指的殘害。
金絲棠深舒了口氣,接着道:“為了報仇,我假意聯姻,那玉家主父彼時受玉璧的夢境迷惑,神識不清,玉氏家業落到了他的草包兒子手裡。我在他生辰之日,将他诓去煙花之地,安排了美姬美酒讓他沉醉不省人事。在他以為自己盡享人倫之時,我早已打點了官獄,讓幾個死囚把他折磨得無法行走,從此再不能人道。”
話至此處,金絲棠嘴角露出痛快卻又苦澀的笑。
“玉家老兒癡傻,兒子殘廢,我便假借有孕,加上金家彼時權勢,吞下了玉氏行當。再指引那個惡毒的女人帶着這對父子前往郡城外的聖坊仙居求醫,而我又故意差人将流寇引至他們的必經之路。”
“真該死!”姜離憋了一肚子的惡氣終于在聽到玉家全軍覆沒的結局後發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