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為它更換宿主呢?”
栖風嘴角輕擡,料到姜離會有此一問。
“羁魂術極損耗施術者修為,且施術時機要求嚴苛,須得在原主魂元剛剛離體時施展才得六成生機。以他此前修為,根本施展不了。即便還有人願意損耗自身助他換了軀殼,可靈力增長到一定程度,他又得再尋新的軀殼,如此無休無止。”
“真的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栖風的目光輕輕掃過姜離,又轉向遠空:“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他的同根同源至親,借其骨血,漱魂再生。”
“這怕是更難實現……”姜離笑歎,心頭忽然生出一股悲涼,她轉過身,視線撒落在濁河之上,手指不自覺地撫着渡鴉的背羽:“若能尋到他的血親,也許幽冥帝君早就這麼做了吧。”
栖風側目,看她失落的樣子不禁凝起眉頭。他不明白姜離為何要因一個與己毫不相幹的小小渡鴉傷神。這等落寞,同先前據理力争絲毫不懼神威的模樣卻是判若兩人。
栖風不自覺将視線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會,便瞧她忽然轉過身,捧起渡鴉柔聲道:“少君,可以請你解開他的眼識嗎?”
這是自虞山歸來,姜離第一次正視他的面容,淡淡笑顔中竟帶有幾分祈求。
栖風垂目,避開了與姜離的視線相交,他沒有作聲,隻是輕輕擡手撫上渡鴉的頭頂。
水光明滅,渡鴉恢複了視覺,他乖乖飛到姜離肩頭,正羽危立。
“多謝少君。”
姜離拱手緻禮。
“不必。”
栖風淡淡回應。
而後二人不發一言,隻聞船下水聲汩汩。
姜離本想憑這小渡鴉的聒噪,一路上閑談俗事也能打發時間。可他大概是真的受了驚吓,竟變得極為安靜。他時而會看向姜離,喙尖輕起,似有話想說卻不出半點聲響,一度叫姜離以為栖風雖然解了他的眼識,卻又封了他的口舌。
又盞茶沉寂過後,姜離忍不住側頭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栖風。”
“我沒有名字。”
一人一鴉同時回應。
姜離愣住了。
渡鴉也愣住了。
小渡鴉偷偷瞥了眼栖風的臉色,立馬轉圜:“啊……我還以為姐姐你是在問我呢。”
姜離心道:可我确實在問你……
隻是這句話如何說得出口,姜離便順勢應和:“對哦……栖風,在虞山的時候,安陽成玉提過……你的名字,我一時忘了,抱歉。”
說罷,姜離偏過頭去,眉頭擰在一起,懊惱着這個更加難堪的回複。
栖風不動聲色,他轉而看向渡鴉:“你沒有名字?”
“啊?”渡鴉有些猝不及防。
“是的……我沒有名字,姓名是生靈才有的羁絆,我們冥界當差的,都是沒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