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聳了聳渡鴉所站立的一側肩膀:“你也不想給自己取個名字?”
“我自己取嗎?”渡鴉有些茫然。
姜離笑答:“是啊,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你的名字能由你自己賦予,而不是生來就被父母、甚至什麼算命先生就給寫定了。”
“他們定的名字,我不能換麼?”渡鴉天真卻誠懇發問。
“那倒也不是……就是會比較麻煩而已。”姜離看着廣闊的水面,慨歎道:“就比如說,你用一個名字生活了很多年,又結識了很多人,忽然有一天,你因為某些原因需要換掉它了,那得跟多少已經相識的人去解釋啊……要是那樣的話,我大概會想放棄那個名字所關聯的一切,然後重新開始,因為我怕麻煩。”想到此處,姜離忽然笑了:“這大概就是你們帝君所說的羁絆吧。”
“噢……”渡鴉似懂非懂,有些犯難:“那姐姐……我該取什麼名字好呢……”
姜離自覺學識淺短,想不出什麼好的字眼,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身側。
朝陽金輝下,身旁人靜默不語時不帶淩厲之氣的側顔,讓她有那麼一瞬以為,是蕭允宸站在此處。
感受到了身側投來地目光,栖風淺淺開口:“凡人取名,多是寄托祈願、向往。”
沒料到栖風會有所回應,姜離微怔,然後匆忙轉頭對渡鴉解釋道:“你有什麼願望麼?或者喜歡的、向往的,都可以。”
“唔……”渡鴉思考着,卻想不出什麼答案:“我就希望能一直跟着帝君就好啦。”
姜離輕笑:“你這麼喜歡他?”
“因為他很好啊!”渡鴉絲毫沒有猶豫:“而且沒有他,我早就散魂了,就算現在隻是一隻靈力低微的鳥兒,但至少還活着。”
栖風忽然冷笑。
姜離不明白他的笑意為何有種洞悉一切卻知之不言的傲慢,她感到有些不适,卻也不想多問。
“能一直陪伴,也是尋常人求之不得,希望你能如願。”
然而渡鴉卻難過起來:“不過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離開的。”
“為什麼?”姜離脫口。
“我……不知道能不能說。”渡鴉支支吾吾。
“這兒也沒其他人。”姜離壞笑:“難道還有什麼是龍族少君大人聽不得的事?”
栖風一聲輕哼,主動道出玄機。
“想必你已經知道,前世犯下罪孽者才會被天族褫奪名号在幽冥地界贖罪,直到償清罪債重獲新生。”
渡鴉點了點頭。
“可你卻不知,這幽冥中,罪行越深者罰期越久且居位越高。普通差役還殘存些許前世記憶,會為了獲得魂靈救贖不辭辛苦,而越高位者其前塵往事被剝奪得更加徹底。我認識他已有數百年,都未曾察覺他有任何蘇醒的迹象,所以,你是多慮了。也許再有千載,他都擺脫不掉這個幽冥帝君的身份。”
“真的?”渡鴉得知帝君不會那麼快離開止不住興奮,可回味過來又苦澀道:“可聽你這麼說,他以前……難道是很壞的人嗎?”
“哎呀,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姜離笑道:“我倒十分好奇,什麼樣的罪竟然要受這種所謂的懲罰?再者,天族何以有資格去定罪,他們自己也不過是一群行事不端,道貌岸然的小人。論是非好壞,要憑你自己的心去感受。”
“你倒無所顧忌。”栖風側目。
姜離坦然一笑:“孑然一身,有什麼好顧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