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就勞煩大人你派人調查。”
“分内之事,如有什麼新的進展,定會第一時間過來告知。時候不早了,先告辭了。”京兆尹得到了新的線索,總算今日沒有白跑一趟。
闫楚禛讓人送走了京兆尹,同時叫來了阿豎,叮囑了幾句。阿豎不停點了點頭,随即也出了門。
“你有其他的想法?”
“尚未确定,得先看看情況再說。”那個不平整的地方,更像有人故意而為之,像是在掩蓋着原有的圖案。
“其實,關于那天的刺客,有個人或許能給到我們線索。”淩挽馥把那日在小巷子裡碰到女乞丐的情形一一和闫楚禛道來。“她的面容有幾分眼熟,有可能是我認識的人。”
“一個無緣無故的女乞丐跑來個提示,确實是值得深究。”
不一會,阿豎就按照闫楚禛的要求,從端王府那借來了護衛的兵
器。跟着一起回來的還有端王。
“聽聞闫夫人被襲擊,本就想前來拜訪。剛好回府的時候看到阿豎過來,就跟着一起來了。兵器有何不妥嗎?”
“找到了,這裡。”闫楚禛拿着借來的兵器,比劃着大緻的位置。果然找到了同樣的位置。那裡,刻着屬于皇家的專屬标志。闫楚禛将京兆府那繳獲的兵器情況和端王簡要地說了一番,兩批兵器的相似之處,讓他不得不懷疑它們的出處。大虞朝官府專用的兵器都是統一鍛造,再下發到所需的府衙,軍隊,下發之前,會根據兵器的去向在某個位置鑄上專屬的圖案。例如端王府的護衛所用的,就有皇家徽章。
“即便是确定來自官府,也沒辦法就斷言出處。工部每年命人鍛造的兵器那麼多,即便有登記,也沒辦法憑借此處具體找出到底是那邊的兵器遺失了。”
“也不需要每一次都查,根據那些樣式和使用痕迹,我覺得可以重點排查的是幽州。”
“你是懷疑廢太子?”廢太子妃出生英國公府,英國公是武将之家。英國公年輕時在軍中威望甚高,退出朝廷後,被譽為能接任英國公府的便是現今的幽州統帥,英國公的二公子。事情突然牽連到廢太子,端王越想不安,裡面那些細思密恐的可能性,都在隐約之間指向某個方向。恐怕新一輪的朝廷風雨,已經在他們無法覺察的角落暗中醞釀。
正如淩挽馥所言,女乞丐對整個事情似乎有着某種知情。幸運的是,闫楚禛找到了。
“沒想到,小姐還是認出牡丹。”
“那是自然的,你可是出身鳳宜閣的姑娘。”鳳宜閣人,都是她一手挑選的,不僅是牡丹,就是普通廚娘,淩挽馥都會一一記住。他們都是她生命中不缺缺少的存在。女乞丐是牡丹,淩挽馥是不意外的,讓她想不到的是牡丹現在的樣子。衣着破爛,身上散發着臭味,腿部已經受了傷,行走不便,臉上,身上有着深深淺淺的刀痕。有的已經愈合,形成了可怕的瘢痕,大部分因為處理不當,已經化膿。根據阿豎說,找到牡丹的時候,她躺在一破廟裡面,手裡握着搶回來的半個臭饅頭。
行内人都說,百花樓的牡丹被一富商賞識,贖身納為妾,跟着富商下南方了。誰又會想到昔日的當街花魁,并沒有離開京城,反而淪落為乞丐,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淩挽馥欲請大夫過來,給牡丹醫治後才審問,但牡丹拒絕了。
“闫大人找到我很不容易,小姐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趁着我還可以說上幾句有用的話。”牡丹在百花樓後不久,就被王老闆納入了菊園,專門用來伺候那些前來賞玩的達官貴人。王家敗落後,菊園很快就迎來了新的主人。新主人從來都不會出現在菊園,日常都是一個老管家在傳話安排活,具體菊園新主人是誰,牡丹都不知道。大約是三個月前,菊園裡的客人來得頻繁。出生青樓的女子幾乎都有着獨有一套的識人本事,即便未曾對來客身份言明,牡丹還是從他們的穿着,席間的對話間,判斷出他們來自朝堂,有的還是軍士。每次的來客都會關起門來談話,沒有任何人仆人伺候,甚至還會派護衛嚴守。直到他們談話結束後,才會召喚姑娘進去,而且,他們從不留宿。
“那日,我因為掉了發簪,就返回尋找,來不及退出來,他們就來了。我隻好跳窗躲在了外頭的植物裡,許是他們也沒想到此時還會有人在,窗戶未關牢,我無意間聽到他們在說謀大事,還有調集兵器,逼迫讓位。第一步要先抓住那些京中大員的妻子,這樣就不怕他們不馴服。那名字裡,我聽到了小姐的名字。”牡丹意識情況不對,迅速便離開了,然她還是被發現了。她被抓了起來,為保事件不洩露,連同菊園裡面所有的姑娘都一同被殺害,抛棄在山間。許是上天眷顧,在負責清理的士兵離去後,重傷的她醒了過來。
逃出生天的牡丹混迹在乞丐流民中,每日都在傷痛中恐懼中度過。她不知道對方是否會發現她尚在人世,她擔心對方能夠順藤摸瓜找到妹妹。她唯一想到能保護妹妹的人便是淩挽馥,她要想辦法接近淩挽馥,告知她對方的計謀,從而換來對妹妹的保護。然她一直無法找到機會,知道那日她跟着淩挽馥到了巷子。
“那日巷子裡的乞丐和往日不一樣,多了些陌生人,為首的那個人,扔下了銀兩就走了。即便化了妝,但是我還是認出了,是菊園裡的人,我便跟着過去了,沒想到,他們那次行動的目标就是你。”牡丹的許久沒有開口,一下子說了那麼多的話,讓她感到不舒服,猛地就是幹咳。看着淩挽馥為自己端來的茶水,牡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淩挽馥的時候的場面,她也是這般端着一杯茶水走向自己。明明是比妹妹還要年紀小的丫頭,居然敢對着她們說,以後你們就是鳳宜閣的人了,對她們做出了安穩生活的承諾。幾番周轉之下,她還能喝上淩小姐遞過來的茶。
“我如今的身體是什麼樣,我心中有數,唯一牽挂的就是妹妹。闫大人,闫夫人,牡丹自知無法和你們談條件,但是能否看在我那日拼死告密的情面上,保護妹妹,讓她離開京城。”
牡丹的口供,突然出現的刺客,那些民間無法得到的兵器,都指向廢太子一派的不臣之心。事情涉及皇座安危,闫楚禛立刻派人找來端王,共商量此事。他們要找出參與密謀的是為何人,牡丹口中的被挾持的夫人有多少,藏匿于何處,更為重要的,軍士中有多少願意站在廢太子一邊。當年鄭皇後為太子挑選太子妃時,看中的便是英國公府在軍中的威望以及手中的兵力。太子成親以來,英國公府雖然未曾明确參與皇位争奪,如今看來,先前的沉默不過是等候,他們在等待,蓄謀着一個時機,能讓英國公府的力量發揮到最大的程度。闫楚禛和端王力量有限,正面交鋒他們不一定獲勝,現今唯有智取,找出其中破綻,逐一攻破,化大為小。
五月初,英國公長公子帶着英國公的親筆書,上奏崇光帝,稱英國公病重,希望聖上能體恤為人父母之心,讓他見一見小兒子。崇光帝派禦醫上門多番診治後,确實情況無誤,隻能允奏。是以,在幽州鎮守的英國公二公子領命帶着親衛,光明正大的回來了。棋局上的最後一枚棋子,也準備到位,關于皇位的棋局,再次暗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