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沅望着星空怔怔出神,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片星海。
時天越看周圍的景物越覺得不對勁,這變化也太快了,“宣沅,我們是不是入了另外一個幻境了?宣沅?”
連叫了幾聲,宣沅才回過神來,她收回目光,神色中還帶着些沒來得及消散的迷茫,“應該是的,我剛剛被幻狼追上了。”
“……”時天花了好長時間才接受了這個設定,幻狼無形,他們肉眼看不見,但它卻一直跟在他們身邊,一念及此,他往宣沅那兒貼近了一點,“那現在怎麼辦?”
“四處走走看看吧。”肌膚上冰冰涼涼的觸感還未消散,風吹過,帶着絲絲縷縷的寒意,宣沅往前走着,心下莫名的有些煩亂。
他們穿過了一大片蘆葦蕩,腳下的草地軟軟的,比剛進山那會兒好走很多,宣沅一路上沉默不語,細眉輕皺,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時天有意想逗她說說話,“祖宗,剛剛碰到的藤蔓是什麼變異種啊,剖開來居然有蛇頭藏在裡面,惡心死了,我們進山那會兒一直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本來我還以為是風吹樹葉的聲音,結果居然是這些蛇在藤蔓裡吐信!”
時天腳下踩過半截枯枝,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生怕這枯枝裡也冒出了奇怪的生物。
“不是藤蔓變異了,而是植物與妖獸結合,異化出了一種半獸,名為藤蛇。”宣沅淡淡道,“萬物生而有靈,植物有靈,動物有靈,五行有靈,人之所見所聞所感皆有靈。人與妖結合,獸與人結合,妖與獸結合,植物與花草魚蟲結合,隻要是異類相融,都有可能會孕育出半獸,半獸身體裡流着兩個物種的血,跨物種結合的過程要多污穢有多污穢,從倫理的角度來說,由此孕育出的半獸通常被視為低賤的異類,從降生開始就不被任何族群所接受。”
“這種跨物種結合誕生的胚胎通常不穩定,存活率很低,吸收不了大自然的靈氣,自然也沒有辦法修煉,僥幸活下來的,也可能會被發現的人用各種辦法殺死,畢竟他們的存在就伴随着肮髒與這個世界的法則背道而馳了。”說到這裡,宣沅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嘴角浮出了一絲笑。
“喂喂,你之前說我不人不鬼,我不會也是……”時天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想多了,我說你不人不鬼,隻是因為你生而為人少了生魂,但要說你是死人,你又比他們多了一縷魄,更像是半個陰,我還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魂魄。”宣沅舔了舔唇,肚子又餓了,從醒來到現在一頓像樣的‘食物’都沒吃到過,“可惜太難吃了,不然說不定能幫我填飽肚子。”
“祖宗,你别老想着吃我啊。”時天無語,但與此同時,心裡又堵得慌,他的身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為什麼異聞局的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都要對他的身世避而不談,如果不是那場車禍,他是不是一輩子都發現不了,自己并不是正常人?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時天心裡歎了口氣,打起精神,“我在想,幻狼守護的生物既然是半獸,我們闖入樂園後山,是不是給了它一種要傷害半獸的錯覺,所以它才把我們都關進了幻境裡?”
“有這種可能。”宣沅拼湊了一下識海裡零散的記憶碎片,回憶道,“我記得當時,幻之森被稱作半獸的國度,那裡收留了很多為世人唾棄的半獸,隻有在幻之森,半獸才能得到平等地對待,過上沒有殺戮的生活,才能長久的生活在這片大陸上,很多流落在外的半獸聽說幻之森的傳聞後,即使用上一生,跋山涉水,也要找到幻之森。最後導緻湧入幻之森的半獸越來越多,嚴重影響了狼群的生活。”
“狼群?”
“嗯,幻之森本來是狼族群居的地方。”宣沅冷笑了一聲“但他們沒想到,狼王居然是這麼一個慈悲心泛濫的神,因為不忍半獸的命運,就向他們開了進入幻之森的口子,把他們也歸到了守護的生靈之中。”
“不愧是守護靈獸。”和九尾這種兇獸完全不一樣……時天心裡腹诽了一句,“把自己的地盤占了,狼族肯定不高興。”
“是啊,但他們不敢違抗狼王的命令,隻能昧着良心和半獸友好相處。直到狼王肉/身死去的那一天……”宣沅道,“神的獸體泯滅,但守護的靈魂永駐,狼王以亡魂繼續守護幻之森,所以幻狼無形,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亡魂。”
那幻狼是怎麼死的,現在又因何而複生,又為什麼會複生在江城樂園後山?時天擡頭望向血紅色的星空,隻覺得迷霧重重。一陣風過,兩個人走出了蘆葦蕩,眼前是一片旖旎的花海,銀河倒映在翻飛的花海之上,仿佛一條銀色的绶帶。
花海之中有一座廊橋,廊橋的另一端連着一個庭院,庭院裡擺放着一架秋千,風中,是漫天飛舞着的粉色花瓣與白色的細茸,一條蜿蜒的溪流在花海中靜靜的流淌,溪流兩旁是盛開着的白色雪蓮。
眼前的畫面如夢如幻,宣沅卻往後退了一步,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心裡無端産生了懼意,“這是……”宣沅的聲音很輕,輕到好像在與自己對話。
“嗯?你怎麼了?”時天覺得宣沅臉色有點奇怪。下一刻,宣沅忽然蹲了下來,雙手緊緊捂着臉。
“血,好多血。”映入眼簾的所有景物都染上了一片紅色,五感都像是蒙着一層血色模糊不清,冰冷的窒息感,她肩膀不停顫抖,“我要沐浴,好多血,全是血,好髒,我要洗幹淨。”
“哪兒有血啊,宣沅,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時天有些着急,在他的視線裡他什麼都看不到,他想安撫住她身體的顫動,在他的手剛觸到宣沅的肩膀時,宣沅的雙瞳一下子轉為水藍色,惡狠狠的将他推開,“滾開,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