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出生于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家,家中雖說不是太富裕,但也吃喝不愁。玉茗小的時候聰明伶俐,漸漸顯現出美麗,最得父親喜愛。
古代,士、農、工、商有嚴格的等級性,商人地位最末,家中子女或娶商戶,或嫁商戶,地位一直得不到提升。
父親認為玉茗是可塑之才,覺得要好好培養這個女兒。于是,在玉茗啟蒙之時便請了一位老先生教她讀書。待年紀稍大,請了女先生并繡娘等人,教授琴棋書畫和女工。
怪道宋硯書初見玉茗時便覺一股風雅之氣,與一般的青樓女子大為不同。
“既然有如此條件,何至于淪落至青樓?”宋硯書問。
“此事說來話長,姑娘一直讀書習字,循規蹈矩地生活至及笄,此時教導姑娘的老先生年紀漸長,自覺不能勝任,便請辭回鄉養老去了。”
“老先生離開後,老爺便為姑娘請了一位當地小有名氣的舉人繼續教授讀書。哪成想,正是這樣一個人的到來,成了姑娘不幸人生的開始,也變成姑娘的催命符。”丹兒歎道。
從丹兒的叙述中,宋硯書得知,此人名喚何喻,正值弱冠之年,面如冠玉,因此人稱“玉郎”。由于家境貧寒,經常教書貼補家用,中舉後便為會試籌措銀兩。
“姑娘整日養在深閨,哪見過這般男子,當即便芳心暗許。若何公子是個正人君子,一定會嚴詞拒絕。哪成想,他總是暗中與姑娘來往,互贈書信。就這樣,姑娘的一顆心便撲在了他身上。”丹兒用力攥了攥手中衣物。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此過了不久,玉茗父親便發現了這事,大為震怒,他用一些銀兩打發了何喻,并把玉茗禁足。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可以這樣結束了,哪成想雲姨娘所出的二姑娘早就對玉茗飽受父親寵愛而懷恨在心,她經常探望玉茗,假意為他們的愛情哀歎,還幫忙傳遞消息。再加上何喻的花言巧語,玉茗竟然攜帶銀兩細軟和多年攢下的體己和他私奔了。
“從此,府中再也不認姑娘這個女兒,老爺也因此氣的吐血,一病不起。姑娘得知這個消息,卻再也沒有臉去探望了。”丹兒語帶苦澀。
接着,玉茗跟着何喻一路向京師行進。玉茗自認為遇到良人,等何喻考中進士,一定會守得雲開見月明。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他們坐船走水路時,恰遇一夥水匪劫船,玉茗的銀錢全被搶走,能保住命就已萬幸。
上岸後,他們就到了這個梁西城。
“原來這個地方叫梁西城。”宋硯書默默想着。
二人從小生活環境從未經曆過如此大的變動,一時相對垂淚。劫後餘生,卻未見喜悅,隻餘驚恐。
盤纏不剩,意味着他們隻能暫時在梁西城落腳。何喻還有些才華,平日靠着文采能賺一些錢。但随着會試日期臨近,何喻心中越發焦灼。玉茗對她情根深種,把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又怎會不明白?
畢竟是一大筆錢,一時難以籌措,更何況除了盤纏,入京後也需打點。恰此時,媽媽上街看中了陪何喻賣字畫的玉茗,加上何喻的默許,玉茗便進了萬花樓。
“這個負心人還裝作很深情的樣子,留下一塊玉佩說一定來接姑娘,結果一去不返。”丹兒憤憤道。
正是這個承諾,讓玉茗甯死不從,受盡折磨。媽媽看着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冷笑道:“你便守着吧,我倒看看他會來接你嗎?”
就這樣,玉茗成了一名教習媽媽。“本來姑娘風寒快好了,卻不成想,那日何公子的昔日同窗來萬花樓尋歡作樂,看到了姑娘,告知了她心心念念的何公子的現狀。”
“那個人果然已考中,但現在已成為平遠候的乘龍快婿,将來必定平步青雲,哪裡還記得她呢?”丹兒不禁黯然。
絮絮叨叨地說完之後,丹兒說道:“謝謝姑娘願意聽我說這麼多,這件事憋在我心裡很多年了,現在說出來痛快多了!”
衣服打包好後,一個小厮上來把它拿走處理了。丹兒站在屋裡,環視一圈,故作輕松道:“以後也不會來了。”
“姑娘,我在樓裡生活這麼多年,見過的人數不勝數,察言觀色還是會的。你願意聽我說這些,說明我們有緣,丹兒希望姑娘以後不要像玉茗姑娘這麼傻,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丹兒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對了,玉茗姑娘死前一直握着這枚玉佩,想必是那個負心人給的。”丹兒從懷中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既然我們有緣,我就把它贈給你了,好歹還值些錢。”
說完,丹兒把玉佩硬塞在宋硯書手裡,強忍哽咽道:“我們也該走了。”她戀戀不舍地望了屋子最後一眼,輕輕地關上房門。
從此以後,無論裡面是何種風景,再也不會有玉茗姑娘的影子。
宋硯書回到房間,坐在氤氲霧氣的浴桶裡,看着手中的玉佩,久久不能平靜。
轉眼已過三月,那個答應帶她離開青樓的黑衣人并未出現。
宋硯書回想他說的話,決定再等三月。若等不到,就設法離開。
又過兩月,這天,芍藥宣布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各位姑娘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以後還要勤于練習,多思多想。下月,萬花樓将會廣邀梁西城的達官顯貴,舉行宴會為姑娘們辦及笄禮,煩請各位姑娘做好準備。”
及笄禮意味着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心中越發不知所措。
宋硯書帶着不平靜的心情離開了,想着接下來會面對的事,無論如何也要離開。
掙紮了一天,至晚間,她拿出那瓶未知的藥,打開瓶塞,決定賭一把。
“總好過生不如死。”這樣想着,她取出藥的神情更加堅定。
宋硯書忍着濃郁的藥味将它吞下,瞬間,疼痛傳遍全身,意識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