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陛下,漠北軍于莫渡河一戰,大敗北夷軍,生擒北夷王子拓跋逍。又于腸羊道成功截殺西突軍。沈将軍一路追殺西突王,于駝峰嶺斬其頭顱。”
又說:“西北聯軍其餘部衆已經投降,表示願歸順于周國,俯首稱臣,永不來犯。”
“好。”南宮熾大喜過望。
臣子們也交談起來,個個面帶喜色,讨論這一場戰役會帶來多少年的太平,或者是戰後該如何處置叛軍,又該讨要哪些物資。
見那傳訊兵還一動不動地跪着,南宮熾忙道:“還跪着幹什麼,快些起來。沈将軍呢,可是到了宮外,快召他進來領賞。”
傳訊兵聞言,卻是講頭深深地埋了下去,磕在地上,顫聲道:“禀陛下,沈将軍與西突王交戰時,舊疾發作,再被西突王一劍刺穿了胸膛……沈将軍,已為國捐軀了,陛下……”
“哐當”一聲響,原來是新帝情緒不穩下,将桌上的硯台掃到了桌下。
群臣戰戰兢兢地擡頭看去,發現年輕的帝王已經面如金紙,顫顫不能言,仿若失了魂魄。
沈長歌的屍體運回了京城。
新帝南宮熾将沈長歌追封為了一字并肩王,并将其入葬了皇陵。
異姓王,即使是戰功赫赫的将軍,那也是不能入皇陵的。可最後不知南宮熾使了什麼法子,那些不願意退讓的老臣們,還是住了口。
毛球表示不理解:“宿主大人,你還沒有報複回去呢,怎麼就死了?”
溫斐已經完全脫離了沈長歌的身體,他回到系統世界,繼續旁觀事态發展。
“你以為死了就報複不了了?不,内疚感會一直折磨着活着的人,讓他生不如死,豈不是更加快活。”
“怎麼生不如死?”
“他愛着我,又後悔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如果活着回來,他還有機會對我進行彌補,可他等不到我,隻能帶着後悔與内疚,繼續活下去。我就變成他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讓他時時刻刻想着,時時刻刻念着,任何人都比不得我,他心裡也隻剩下我。可我卻是被他間接害死的,你說他會不會恨自己?”
又一年,後宮妃嫔一無所出。新帝南宮熾将睿親王的長子過繼到自己名下,立為太子。
十年後,南宮熾退位,太子南宮誠成為新的帝王。
屬于南宮熾的時代,終于過去。
隻是百姓們,總會在茶餘飯後的時候,想起那曾經保衛了周國多年的沈将軍。随着時日的增長,那人的事迹已被傳得耳熟能詳,甚至被後輩傳為“戰神”,成為新一代年輕人的崇拜對象。
皇陵之中。
南宮熾拿着一個燭台,慢慢地走到了墓室中央的棺椁處。
這是個金碧輝煌的墓室,陪葬品琳琅滿目,周國建國以來,還從未有過任何一位帝王有過這般待遇。
而這個墓室,是為那人而建。這些财寶,也隻為那人而尋。
他推開棺蓋,沈長歌的面容漸漸顯露出來。屍體保存得很好,仿佛他隻是在裡面睡了一覺,一睡,便是十幾年光陰。
南宮熾癡癡地看着他。他還隻有三十多歲,卻已經兩鬓斑白,看起來蒼老得不行。但他看向沈長歌的眼神,卻是熾熱的,充滿愛意的。
他把燭台放到不遠處的底座上,回到原地看着沈長歌。
墓室頂端鑲嵌着許多夜明珠,将這裡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那人的面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越發顯得柔和了。
南宮熾同他絮叨:“阿誠那孩子很有魄力,他總說要将苗疆,西突,北夷,盡數收入囊中。雄心勃勃的。他讓我想起了你,也是這麼有沖勁,這麼有勇氣。把周國交給他,我也可以放心地去陪你了。若不是不願讓你辛苦打下來的江山旁落,我其實早就應該在你走的時候就來陪你了,天知道我是怎麼忍受得了沒有你的這麼多年的。”
他恍惚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時候他們都是小孩子。
沈長歌同他的祖父一起入宮,結果貪玩偷跑進了他的宮殿裡。
那時候,年幼的沈長歌初生牛犢不怕虎,問他:“我叫沈念,一念之差的念,你是誰啊?”
南宮熾傲氣地回道:“我叫南宮熾,我是太子,也就是以後的皇帝。”
沈長歌笑他:“你是皇帝,那我還是将軍呢。”
南宮熾奇道:“别人都想當皇帝,怎麼就你一個人想當将軍。”
沈長歌滿不在乎地道:“皇帝有什麼好的,皇帝換了一代又一代,誰能記得住他們的名字。隻有将軍,生而立戰功,死了也能流芳百世。”
“那好啊,那以後我當皇帝,你當我的将軍,好不好?以後我就能對你說,看,這是朕打下的江山。”
沈長歌癟嘴道:“明明是将軍打的。”
南宮熾讓步:“好好好,将軍打的,将軍打的。”
南宮熾伏在棺上,追憶道:“原來我那麼早就見過你。”
他翻身躺進棺中,在沈長歌旁邊躺下。來皇陵之前飲下的鸩毒開始發作,他漸漸感到血味彌漫上口腔。
“我知道你一直生我氣,所以才這麼久都不跟我講話。不過呢,現在我也要死了,你不要走遠了,乖乖等我過來,跟你說對不起,給你做牛做馬。”他說着說着,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委屈得像個孩子。
“你還真有句話說對了,朕沒了你,還真是睡不着。”他一手抓住沈長歌的衣角,一手将棺蓋緩緩合攏,“不過,現在朕已經抓好你的衣角了,再也不怕睡不好了。”
棺蓋合攏。
黑暗中,南宮熾将頭慢慢靠過去,閉上眼睛,安詳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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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與将軍解戰袍”任務完成。
【系統提示:攻略目标南宮熾主線喜愛值+0,後悔度+5,當前喜愛值100,後悔度100,任務達成。】
【系統提示:支線人物拓跋逍喜愛值+0,後悔度+0,當前喜愛值100,後悔度100,任務達成。】
【系統獎勵:經驗值獎勵30000,其中攻略主要目标獲得20000,攻略支線人物獲得10000。
金币獎勵100萬。稀有貨币赤金獎勵x5。】
溫斐面無表情地坐在系統空間裡,開了瓶香槟,看電影一般地快進看完了南宮熾的餘生。他聽着系統的播報,内心毫無波動。
毛球:“宿主大人,你為什麼都沒有一點反應?”
“我有反應啊,我不是開了一瓶酒慶祝麼?”
毛球:“……”
“對于您的前男友,您不準備說些什麼麼?”
溫斐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後道:“還是有的。”
毛球豎起粉耳朵:“什麼?”
溫斐笑得高深莫測,道:“一個字,該!”
毛球:“……”
好吧,他家宿主果然不同凡響。
“宿主大人,其實你也可以活着多報複他一會的。”
“死了也能折磨。”溫斐喝着酒,笑道:“我如果繼續活着,他還有機會對我進行彌補,可他等不到我,就隻能帶着後悔與内疚,繼續痛苦下去。我就變成他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他隻能時時刻刻想着,時時刻刻念着,他餘生所見的所有人都比不得我,他心裡也隻剩下我一個。”
溫斐說着說着,唇邊浮起一絲笑來,冷聲道:“我的離去會像食死的烏鴉一樣糾纏他的後半生,我死得幹脆,可他卻要被自己的内疚感繼續折磨。”
他對着毛球舉杯,眉眼間的神情很像一位醉心于學術的哲學家,他說:“□□的死亡從不是結束,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忘記,寂寂無聞地湮滅于曆史洪流中。”
他飲盡最後一口酒,神神叨叨地說:“死亡會讓人變成永恒。”
他抛下一頭霧水的毛球,自顧自地回房間睡去了。
溫斐在系統房間的床上躺下,在落鎖的房間裡,享受着自己的私人空間。
“死了多好啊,一了百了。活着多難啊,憂慮驚惶。”他将左手蜷緊,将唇溫柔地烙印在自己指尖上,哼着不成調的曲調:“你曾輕撫我眉睫,你曾輕吻我指尖,黃沙一寸寸将你埋葬,我宿命中的愛人啊,你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