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這裡是看不着了。”距離師甯遠上次挨揍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他極富抗打性的Q彈靈魂又飽滿了起來,敢和原野說話了:“趕緊走吧。”
其他人難得認同師甯遠的話,既然還沒有逃出去,那這個鬼地方是一秒鐘也不想多呆,趕緊往出走才是。
“去前台換遊戲币。”師酌光卻直接遞出了一百塊錢給師甯遠,讓他去換遊戲币。
“不是,誰在這地方玩兒啊!”師甯遠大叫出聲:“等出去了玩真的不好嗎?在這兒抓鬼娃娃有……”
……有病啊
Q彈但知道疼的靈魂讓他把最後三個字消音了。
師酌光根本不想答話,隻是用兩隻手指夾着錢,靜靜地看着師甯遠。
看得師甯遠腿軟。
師家是個有很多寫作家教傳承,讀作封建糟粕的規矩在的,師酌光把這套規矩學得很熟,看上去就是教養很好的貴公子,溫和有禮。但他坐在那裡,卻充滿了疏離和不怒自威的壓迫感,無端地令人恐懼。
師甯遠在這恐懼中靜默了兩秒,幹澀地吞了口口水,接過了現金。
遊戲廳現在無限趨近正常,前台也有了有腦袋的工作人員,雖然形容呆闆,一看就是不是活人,但還是利索地給他換了遊戲币。
師甯遠伸手接過重重一筐遊戲币,突然福至心靈,問道:“你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爺爺了嗎?”
工作人員聞言露出了一個弧度完全正常的笑容,連帶眼睛也笑彎成了兩條下垂的細縫:“有的,他不太舒服,在員工休息室休息,您可以去那裡看望您的朋友。”
看望,但不是接出來。
師甯遠腦子從未轉得如此快過:“啊,不用了,那不是我朋友,我就是看他年紀大了擔心他,有你們照顧就好,我先走了。”
說完撒腿奔向師酌光。
不對,我怎麼現在開始聽師酌光的話了?
師甯遠邊跑邊覺得自己是在恐怖的環境裡理智退化了。
然後看着在恐怖的環境裡玩抓娃娃機的原野和看别人玩兒抓娃娃機的師酌光,覺得自己理智退化也是被這倆人迫害的。
“你真沒玩過?”師甯遠轉頭看向滿臉緊張地控制手柄的原野,不可置信地問道。
“沒有啊,”原野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勾爪上,随口答道:“不過小時候我爸跟我說,他和我媽談戀愛的時候經常來抓娃娃,說抓了不少呢。”
師甯遠張口就來:“你爸和你媽來,但是不帶你來,是親生的嗎?”
原野下爪歪了,十分痛心,道:“當然是親生的啊,就是我出生以後環境變了嘛。”
“師甯遠。”師酌光突然開口,語氣冷森森的,跟死神點名似的。
師甯遠瞬間什麼問話的欲望都沒了,老實地找地方呆着去了。
沒了師甯遠的幹擾,原野得意專心緻志地抓娃娃,無奈他實在沒有技巧,豪擲了五十多枚遊戲币,才終于抓到了一個小熊,又懸着心等了半天,見這回小熊沒再變,才興高采烈拿去和師酌光展示。
“這麼喜歡?”師酌光失笑道:“可惜帶不出去。等出去了再去抓一回吧。”
“不用,我就是想玩兒一回,”原野珍惜地摸了摸小熊綿軟的臉,道:“我爸媽總跟我提他們抓娃娃的事情,提得多了我也想試一試,試過就好了。”
師酌光心中忽的不安地顫動了一下。
他知道原野父母早亡,但是他處理過的事件中,身世悲慘的也有很多,對師酌光而言卻也不過過眼雲煙,唯有和原野相關諸事,總是令他難安。
這樣的情緒對他實在陌生,師酌光坐在輪椅上許久才露出了慣常的笑容:“你爸媽還跟你提過什麼,待會兒出去了我和你一起去玩兒。”
“這就多了,什麼小火車、搖搖樂……還有石膏塗色……還有……”原野也不跟他客氣,興緻勃勃地一樣樣數了過去,然後突然停住了,疑惑道:“不對啊,你從哪裡來的錢?”
原野之前從水裡把師酌光撈起來之後脫過他的衣服,事後還幫他洗了,所以記得格外清楚,師酌光身上什麼都沒有。
而别墅前主人的錢也被原野搜刮到自己口袋裡了,一時間還真想不出師酌光從哪裡找到的現金。
師酌光可疑地沉默了。
端方持重的貴公子當然不能承認,為了今天的出行,他昨天晚上把别墅裡的鬼全叫了出來,讓它們徹夜把整個别墅裡裡外外都搜索了一邊,才攢出了他錢包裡的那一疊新新舊舊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