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淩晨,在破舊筒子樓最深處。
“媽,真不叫那個人來呀。”
是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兩個麻花辮在左右。手裡端着一盤西瓜,卻有些躊躇不安。
周圍所有人擠在一起看着電視機,黑白的畫面閃過很多禮堂的畫面。
聽了女孩的話,她媽卻有些不樂意,用着一口粵語罵道:“你管那個肺痨子做什麼,高興的日子别找事。”
吵鬧聲越來越大,男人有些不耐煩的起身,透過一旁的窗戶看着,額間滲出汗,噩夢過後,整個人看什麼都不爽,猝不及防的猛烈咳嗽起來。
這破筒子樓不隔音,男人拿出第二支煙時,赫然聽見了外面的歡呼。
此刻男人方大夢初醒,今天是七月一日。
愣了好一回兒,男人沒有選擇點煙,繼而認命的“操”了一聲,手指不自覺的将香煙碾碎。
眼神逐漸失焦,思緒逐漸刺痛。
最後認命的怒吼:“真是他媽的操蛋了。”
男人起身拿着組裝起前幾天拼湊的碎片,他這種髒亂的人,就應該下地獄去。地獄的路太黑了,總得拉幾個墊背的吧。
巷口原本漆黑的口子就車燈照亮,看着電視的人看這架勢都識趣的躲起來,還是有幾個膽大的關着燈趴在窗戶上面看着。
當地也不是沒被這些□□騷擾過,見的多了,也都當成是家常便飯一般,像夜一樣靜默着,看看又是誰,惹上了禍事。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能住在這裡的人,多的是道上的。這些人,都是人精,可遇到事情之後都是沒操老子不管事的。
倒是先前女孩有些惴惴不安,有些緊張的看着女人:“媽,這些人。”
“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玫瑰,你别多說。”
剛剛還吵鬧的地方忽然被這麼一打擾,男人倒是沉穩,依舊是不緊不慢的玩弄着面前的破爛。
“顧爺。”
男人“嗯”了一聲,繼而走進巷子裡,随後輕車熟路的走在剛剛那對母女的門口,男人随意的橫掃了眼。
玫瑰就這麼爬在窗子上面偷看,即便是屋裡關了燈,還是和那位稱為顧爺的人對視,那一瞬間心驚膽戰,幾乎是立刻就收回頭。
他看到了嗎?
這條巷子就男人的屋子亮着燈,男人的屋子在二樓,母女屋子對面就是樓梯口,有各種大大小小的管道爬在牆壁上,縱橫交錯着。
好在,那位顧爺不想和玫瑰浪費時間,轉身對向樓梯口,将口中未吸完的香煙随意丢在地上,走起用皮鞋随意的碾壓。
這幾天都下過雨,樓梯口有些積水,再加上樓梯間扶手開始生鏽,積水味加上鐵鏽味冗雜在一起,顧爺的臉色不好。
“咚咚咚”
這可算是一個禮貌的敲門聲,不過裡面的人依舊覺得很冒犯。
空蕩蕩的樓道回蕩着敲門的聲音,一直在暗處觀察的玫瑰有些不安,轉頭抱怨說道:“媽,是三哥家裡。”
媽媽過來趕緊抱住玫瑰,安慰她說道:“玫瑰呀,聽話,這事咱們不管。”
那個肺痨子早晚都得死,也不知道去哪裡得罪這麼一群人來。
久久沒有人來開門,外面的人倒是不着急,繼續進行冒犯的行為。
男人等了好久,吸完最後一口煙,将煙頭丢在沒喝完飲料瓶裡。
外面的人正準備繼續敲門的時候,門開了。
昏黃的燈光映射出來者的面容,他的眉眼鋒利乍一看生人勿近的疏離,也帶着上位者的睥睨。不過看着屋内的人,倒是也流露出幾分真情。
這位顧爺,看着屋内的男人,眼底間有了幾分溫柔,卻有些不悅的說道:“怎麼不聽話,不是不讓你吸煙了嗎?”
在香江這個地方,大多數的勢力都是依靠家族存活,這幾個家族當中,沈家依靠自己在香江的勢力成為地頭蛇,明面上如此,暗地裡也存在着不少的争搶。
沈家是百年大族,可在争鬥中殺出了一匹野狼,顧問。
顧家也因為顧問而在香江漸漸有了話語權,而在五年前的争鬥槍戰裡,沈家獨子被殺,顧問坐上了香江第一把椅子。
沈家獨子,是高高在上被上一任家主捧在手裡長大的少爺。顧問能夠有出頭之日,沈家家主自殺是一回事,他最大的底氣,就是他身上才流着沈家的血。
這也是沈家分崩離析的主要原因。
男人不悅的看着顧問這個不速之客,可神情中也沒有多加排斥,身體往後面一退讓出一條道來。
這一退确實不小心碰倒了角落的空啤酒瓶,發出叮當的碰撞聲。顧問伸出手扶住男人的腰肢,沒忍住的揩油,沒有半分老實。
而男人隻是皺眉,沒有說其他的。
兩個人相見,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竟然還混雜着暧昧,像是經年未見的情人,眼神交錯。
這個房子還是男人每月用自己的大部分工資來支付的,客廳的木制涼椅,整齊的飯桌,顧問甚至還能看見桌上男人的晚飯。
一碗粥,還剩半個吃剩的饅頭。
是好好生活過的,還有點煙火氣。
這點煙火氣還是算了,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窮酸樣子。
顧問拿起那個飲料瓶仔細端詳,裡面被扔了不少的煙頭,尼古丁泡在裡面發出異味。
“沈缺,我始終不能理解你要做什麼,我們之間可是有一個家的。”
沈缺,好像很久沒人這麼叫過他了。
當年香江叱詫風雲的沈家,那個被精心呵護長大的少家主,那個早就應該死在那場爆炸中的沈家獨子。
男人擡起頭,眼底浮現出滿滿的紅血絲,眼底脹得通紅對上顧問帶有着些許玩味的眼睛。看着顧問,又和自己腦海裡對他的印象拿來對比。
操個幾把,這男人怎麼還是這麼帥。
沈缺原本是想歎氣的,忽然一陣猛烈的不适應,又開始咳嗽了。
顧問張望周圍,看着桌上的小熊茶杯,遞給沈缺。沈缺急忙喝下一大口水來壓下去,喉嚨間浮現出絲絲血腥味。
“少當家的,回去吧。”
顧問覺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深情了,決定回去好好為自己頒一次獎。
沈缺放下小熊茶杯,離顧問坐的近了一些。顧問心裡清楚他對自己的感情,也摸清楚沈缺這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可回應他的是指着腦門的冰冷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