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凝視着跪拜在地的惜蘭,“人命關天,我現在就禀告陛下。陛下得知後定會詢問你,到時你便如實說。”
随後,她又補充道,“不用害怕和緊張,我會在一旁,陛下性情溫和,聽聞此事就算生怒,也不是對你。”
惜蘭擡起頭感激地看着武媚娘,“姑姑放心,我定不辜負你給的機會。”
武媚娘看向楊春花,“春花,扶她起來,去收拾一番,然後來找我。”
楊春花領命。
待她們離開,武媚娘坐在桌前,又看了一遍惜蘭爹捎來的信,展紙研墨,沉思瞬息,開始寫疏奏。其實她能寫的很少,不能直接寫蘭陵蕭氏瞞報水災,雖然這顯而易見,但并沒有實質證據,惜蘭和那封信也隻能證明蘭陵有水災。她能寫的隻有得知蘭陵水災的來龍去脈,災民的艱難,願陛下垂憐,派人赈災。至于其他的,皇上是個聰明人,他會自己想到了。
此事将是武媚娘的投名狀,向皇上真切表明,武媚娘将與他站在一起,對抗世家。
對此,武媚娘并沒有一絲恐慌,甚至是有些興奮的。
她身後本就沒有任何勢力,李治寵愛她也是因為不會帶來任何政治勢力變化。而當這份疏奏交給李治後,她将公開與李治站在一起,獲得李治全然的信任,從王皇後攻擊蕭淑妃的棋子,成為李治控制與前朝緊密相連的後宮勢力的棋子。再加上李治的信任與寵愛,以及此時他尚且弱小的情況,隻要她繼續展現自己的價值,就有機會成為李治前進路上的政治夥伴。
14年的踟躇和徒勞無功磨練了武媚娘的意志,錘煉了武媚娘的性格,卻未磨掉武媚娘的野心。武媚娘依舊是那個說出“可知天子威勢”的女人,但是14歲的她是本能地被吸引和想接近,28歲的她已經明确想成為。
待楊春花帶着惜蘭重新出現,武媚娘将疏奏和李治之前給的出入後宮的令牌交給楊春花,命她低調前往兩儀殿,交給皇上。
武媚娘囑咐楊春花,“見機行事,在陛下看到這份疏奏前,切勿聲張,惹人關注。”
楊春花認真領命,“姑姑放心,我記住了,定會小心行事。”
這是楊春花第一次從後宮步入前殿。她在心裡想着,宮殿而已,更大的故宮她都逛過好幾次。就算真遇到長孫無忌他們,即便他們氣勢逼人,自己可是知道他們結局的人,有什麼好緊張的。
這樣想着,她便鎮定地将令牌給守門的太監看,等他驗明真僞後,便前往兩儀殿。然後,她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時候看到熟人,安心程度真是直線飙升啊。
她緊走兩步,笑着上前,“王大人,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王及善奇異地看着楊春花,她竟然出現在這裡?
楊春花一邊展示令牌,一邊笑着解釋,“陛下曾給武姑姑令牌,允她若有急情,可來禀報。”
王及善接過令牌看了看,這才放松下來,“靜竹法師(楊春花于感業寺的法号),好久不見。”
“王大人,婢已随武姑姑還俗,俗名楊春花。”楊春花說道。
然後,不等王及善尴尬,楊春花便問道,“陛下此時可有時間?武姑姑命我呈報疏奏。”
王及善聽到正事,也不再因為叫錯慣常的稱呼而不好意思,正色回答,“陛下已和衆位大人議完事,此時正獨自處理政務。楊侍從稍等,我去通報。”
“勞煩王大人了。”楊春花道謝。
“職責所在。”說完,王及善便進殿了。
李治聽到聲響,擡頭看去,目露詢問之色。
王及善禀報,“陛下,武姑姑遣楊侍從前來,呈報疏奏。”
自從李治将令牌交給武媚娘後,武媚娘從未用過。第一次使用,竟是要呈報疏奏。他不由心生好奇,“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