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又有李治的默許和暗示,支持派大臣們便将“廢王立武乃陛下家事,且這句話出自李司空之口”的消息傳遍了朝堂内外。
既然掌握軍權的李勣給此事定了性,也就意味着此事即将蓋棺定論。
其實很多朝臣是沒什麼政治野心的,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和家世背景,也不可能位極人臣。
他們不想卷入君臣之争,畢竟無論誰赢了,對他們都沒有多大的影響,如果站隊,反而會惹禍上身。所以無論皇上和宰相們鬥得有多激烈,他們都隻是保持沉默,做好分内之事,唯恐殃及池魚。
現在作為他們頭頭的李司空已經表态了,他們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天塌了,有李司空頂着,宰相們要怪罪,也去找李司空,跟他們可沒什麼關系啊。
而支持派的一些大臣本來在武昭儀公然發出令人震驚的“何不撲殺此獠”的言論後,便立場有些搖擺了。現在連李司空都覺得“此為陛下家事”,眼看着支持派的聲量越來越高,他們也悄悄轉為了沉默的中立派,對于韓瑗、來濟等支持派領頭人物的邀請,或稱病不去,或去了打哈哈。
至于長孫無忌,盡管那些跳出來反對皇上的朝臣大多和他交往甚密,比如韓瑗的妻子是長孫無忌族弟長孫铨的姐姐,但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公然反對過李治,哪怕當初李治上門試探,他也隻是敷衍過去。
現在眼見勢頭不對,他也不再積極參加支持派的邀約了,轉而專心監修《五代史志》。
這也并不突兀,貞觀十五年,他便奉命開始監修《五代史志》。至永徽年間,他又參與修編了《永徽律》《唐律疏議》。而這兩部重要法典都已經修編完了,《五代史志》卻仍在編修中。
而那些從一開始就積極發言反對廢王立武的褚遂良、來濟、韓瑗等人,上沒了長孫無忌的支持,下沒有了其他朝臣的擁簇,隻能被動地等待清算。
至于如果讓他們再選一次,估計他們仍然會跳出來反對。因為他們不是長孫無忌,既沒有位列淩煙閣,也不是皇上的舅父,隻有因為當初新君尚未成長起來時,在長孫無忌的支持和顧命大臣的榮耀下發展起來的勢力,嘗過權力的甘美的他們已經無法做到輕易将主導權還給新君。
沒過多久,褚遂良左遷潭州都督。
中午時分,李治來武昭儀這裡用午膳,順便告訴了她這個消息。雖然處理了這個反對派的急先鋒,其他朝臣也不跳出來言辭反對了,李治看上去卻并沒有很高興。
武昭儀看着李治的神情,莊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李治見此一驚,趕忙扶起武昭儀,“媚娘,這是何意?”
武昭儀認真地看着李治,柔聲說道,“以一警百,便已足夠。陛下仁善,臣妾懇請您寬恕其他大臣。”
李治聞言,定定地看着武昭儀認真的臉。
李治見過武昭儀的雷厲風行和一往無前,那句“何不撲殺此獠”也還在朝堂中流傳,卻不曾想在其他人都明哲保身的時候,武昭儀會為那些将她比作妲己,罵她卑賤的人向他求情。
一時間,李治心裡湧上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
最終,他隻是将武昭儀擁入懷中,低聲答應了她的懇求。
武昭儀看着李治的臉,将手撫上他的眉心,“這樣,陛下也就不用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