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不對,楊尚宮,咱們從何處做起?”安定公主像模像樣地陪着楊春花接下“監修并州郡君志”的诏書後,便興緻勃勃地問道。
經過一晚上的思考,楊春花心裡已經形成了大概章程。
這個項目的性質算是修史,隻是并不像國史或者地方志那樣常規,而是一個類似于記錄某一重大事件的臨時工作。
工作組成員多是調任兼職,工作結束後就會回歸各自日常崗位,所以一般不會特意封官定品。
雖然不會有正式官品,也不是本職工作,但是能被指派兼職重大事件,如果做得好,哪怕表面上隻是給些賞賜,實際上無論是名聲還是能力,更重要的是在上級尤其是皇上心中的分量,都會得到極大地認可和提升。當然如果做不好,那便也有可能在皇上心裡挂上一個“難堪大任”的印象。
不過當官了就不怕風險,怕的是沒有展示的機會。所以對于這種在皇上心中挂了号,還會在百姓心中揚名的事兒,大家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隻是,這次一些人心裡還是有些别扭的。
大唐還沒有宋及其以後對女性的極端态度,再加上李唐統治者有少數民族血統,對于中原所謂儒教文化更多的是利用而非認同,所以民風還是比較開放,女性地位還是比較高的。
但是,從長孫皇後曾言“牡雞司晨,家窮也,可乎(《新唐書》)”可知,盡管唐朝已經有了完善的女官制度,甚至像尚宮這樣的頂級女官有些許參政權力,但是女性的政治地位并不像男性那樣天然受到認可。
當然,長孫皇後此言可能也有部分原因是出于迎合太宗對政權的絕對統治的謹慎心理。
好了,說回當下。無論是因為楊春花是個女人,還是因為她并不在外朝官品系統内,而是從後宮女官系統中空降的負責人,抑或是她的“家生子”奴婢出生,都讓一些人對楊春花多少有些不認可甚至是輕視的。
所以當楊春花和安定公主走進臨時辦公衙署,和禮部調遣過來的采風使、并州當地官吏初次見面時,一些人的态度盡管稱不上頂撞,但是也能看出其敷衍和不滿的心理。
采風使郭呈甚至在随衆人一起行禮後,直接開始長篇大論地說起自己的想法,甚至給其他人已經安排上工作了。
他自認為自己出身并州郭氏,家族勢力輻射太原、晉陽、陽曲等并州諸地,又在禮部有官品,理應負責這個并州史志工作。
再看看楊春花,一個出身弘農楊氏的家生子奴仆,不過是運氣好,成了皇後的侍女。哪怕如今做到了尚宮,還不是皇室奴仆,給皇家做事,哪裡比得上他們這些為國做事的外朝官。
而且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平日裡連科舉出身的外朝濁官都看不上,更何況楊春花這種後宮寵仆了。一個奴才,估計也就認識幾個字,竟然還有臉做監修了,果然是無禮無德。
郭呈這樣想着,臉上的輕蔑更加難以掩飾,甚至還有自認為不屈皇室的清高。他自顧自地安排好一切,準備撇開楊春花,由自己來實際掌控這個項目。
至于安定公主,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孩子,過來湊熱鬧的罷了,反正有楊春花哄着。
他的态度太過惡劣,以至于安定公主都心生怒氣。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無視她和楊春花,哪怕是英國公和邢國公,也從未敢對她有這樣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