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等人雖然誠惶誠恐地逢迎,但也是出于對安定公主的尊敬,攝于她的威勢。這樣的人,安定公主自幼便見過很多,知道他們本質上是沒什麼壞心眼的,不過是尋常人而已,不應該過分苛責,不過也沒有多喜歡就是了。因此,要和善地應付或者說是安撫他們,對于安定公主來說也是額外耗神。
不過,作為上位者能和煦地體諒下屬,并讓他們安心,是寬仁的表現。所以看到安定公主能忍着性子這樣做,楊春花感到欣慰和滿意。而學生如何,其師也如此,楊春花也從不吝于自己的誇獎,她可從來不是打壓教育的簇擁。
于是,她看着面露疲乏的安定公主,有理有據地誇贊,“公主舟車勞頓,身心疲乏,卻仍能體諒縣令等人的态度,并和煦地加以安撫,此乃寬和仁善之行。”
安定公主聞言,雖然還是有些累,卻驕傲地擡了擡下巴,“正是如此,姑姑懂我。”
楊春花笑了笑,“公主既然累了,就先休整歇息一會兒吧。其他事情,容後再談。”
安定公主本來還想和楊春花說說劉翩然,但是聽楊春花說先休息,而且她現在确實又餓又困,便也不再繼續說了,隻是點點頭,“姑姑,我有些餓了,不過一時也不太想吃多少東西,隻是休息會兒。”
楊春花柔聲回應,“婢知道了,公主稍等,您先換件舒服的衣服。待婢讓人把膳食先撤了,做些甜湯來吃。等您休息好了再用膳。要是那時天色尚不算晚,咱們也可以出去吃。”
安定公主已經眼皮沉沉。她随意地說道,“姑姑決定便是。”
安定公主換下騎裝,梳洗一番後,用了些甜湯,便睡下了。
楊春花看着安定公主睡下後,便悄悄到院子裡坐下,也喝了些甜湯,用了些清茶和茶點,緩了緩精神。随後,她便招來一位縣令安排過來侍奉的侍女,讓她說一說縣裡的情況,尤其是那位前縣尉寡妻劉翩然。
楊春花面容和煦,除了偶爾用溫和的聲音詢問幾句,其餘時候都隻是靜靜地聽着,還讓侍女坐在自己對面,并給她倒茶喝。
于是一開始還有些緊張拘謹的侍女漸漸放松下來,說的話自然也細緻和豐富了,還不自覺地加上了自己的看法。
侍女說起這兩年縣裡的物價還算穩定,也沒發生過什麼大亂子。要知道,并州有部分河套地區,常有蠻族往來,經濟也算不上好,百姓能平穩地過日子就已經是萬事大吉了。
侍女又在楊春花的引導下說起縣令等官吏,雖然略帶誇張地贊美這些官吏的奉公職守,加了不少奉承的水分,但是也能從時常組織富戶捐粥,秉公處理縣裡百姓與蠻族的經濟和人際往來,偶爾懲辦太過分的地皮流氓這些小事來看,這些官吏做得還不錯,至少是盡了義務。
随後,侍女又說起劉翩然,語氣裡多是惋惜和敬佩。
劉翩然的父親是隋末罪臣之後,避禍到了此地。待唐朝建立,一切塵埃落定,她的父親便在此地開了間私塾,教導孩子啟蒙進學,後來又娶妻生子,有了兩男一女,她便是最小的那個孩子。她自小聰慧,善作文章,素有才名,其父常感歎若是她能參加科舉,定能取得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