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水的作用不知道起沒起效果，阚離不知道，阚異應該最知道。

至于嚴壬的事情，父母都拿錢擺平了，幸運的是在他掉下去之前，底下就已經把充氣墊鋪好了。

那年冬天寒冷的阚異以為自己過不去了，知道以後年年的冬天都要比那年寒冷，他慢慢就習慣了，習慣了刺骨的冬天，習慣了遲到的日子，習慣了祝祺睿天天請假看病的日子，也習慣了陳妍珠陪伴的日子。

直到某一天，打破阚異之前生活的是他，打破阚異現在生活的也是他。

深秋，家庭聚會，那年阚異已經12歲了，剛上初一，和陳妍珠在一個學校，阚離也上了大學，家裡人叫他談戀愛也遲遲沒有動靜，隻是回來的次數比較少。

阚異放學比較早，家裡人就叫他去機場接他哥，他挺高興的甚至有些興奮，他快一年沒見着他哥。

六點鐘，阚離的航班到了，阚異是第一個看見他的，也是第一個選擇不看他的，阚離不是一個人旁邊跟着一個女生，拿着一個紅薯舀了一勺喂給他，阚離嘗了一口，女生笑笑自己也嘗了嘗。

同一個勺子。

阚異搖上車窗，趙叔疑惑問：“沒看見你哥？”

“沒，可能是我太困了，趙叔我先睡會。”

趙叔應了聲，打開車窗一下就看見了阚離，向他招招手，下一秒阚離帶着那個女生走過來，坐上車。

趙叔有些意外，渾厚的嗓音問着那姑娘：“是小離女朋友？”

“啊？”女生有些害羞一下紅了臉，低着頭小聲應了。

阚離沒說話，他坐在後面，和阚異坐在一起，他低頭看着他，阚異長的開了但還帶着一些孩童的稚嫩，不同于他哥一米九的個子配上那張臉就是荷爾蒙爆棚。

阚離伸出手，想把他衣服拉上去點，阚異卻在阚離快碰到時，轉了個方向睡，并且微微皺着眉。

阚離手放在半空中，緩緩落下，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說不清帶什麼情緒。

車緩慢的開車，阚異那邊窗子灌着風，挺冷的。

他懶得把窗戶搖上去，他哥也不是那麼容易生病的人，他就隻往下縮了一點。

阚離看了一會，坐過去一點，伸出手将車窗搖了上去。

這個動作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了一點，阚異穿着衛衣，領口拉的有點往下了。

阚離伸手剛拉住他的衣領，要往上提一點，趙叔就把車停下來了。

由于慣性，阚離猛的要往前傾，緊急情況阚離左手撐在了阚異腦袋旁。

車剛剛停穩，阚離都還沒有來得及坐回去，阚異就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女生有些驚訝：“你弟弟睡眠這麼淺啊？”

阚離走下車，幫女生打開車門，淡淡的回了句：“壓根沒睡。”

女孩不知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過了幾秒後輕笑了幾聲。

阚離也揚起嘴角，目光一直落在阚異身上。

他确實好久沒有這樣仔細的看看他了，從那件事開始。

他這個名義上親緣上的哥哥，卻隻能像小偷一樣觀察着他弟弟的一切，連偷來的那一眼都是匆匆。

隻能看着他長大變成熟，看着他哭難過，看着他一點點改變成為以前的自己，阚離卻什麼也不能做。

家庭聚會的很順利，家裡的兩位主人似乎對阚離的改造很滿意，也對那個叫肖橙的女孩子很滿意。

舒靜雯給肖橙沏了一壺茶，微笑着問：“你和阿姨說說，當我們的小秘密。”

肖橙愣了一下，羞澀的應了聲，站在旁邊阚離不知道想到什麼搞笑的事，笑出了聲。

舒靜雯瞪了他一眼，這一刻他們真的像一個平常家庭一樣，談論着兒女的情愛。

舒靜雯摸着肖橙的手:“你和阿姨說說，他之前有沒有談過戀愛啊？”

肖橙面頰更帶了一抹紅，看相阚離，阚離肩膀輕顫，跟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肖橙看他這樣氣的咬牙：“大概有吧？”

“真的？”舒靜雯有些吃驚，“幾個呀？”

“不知道，他也不樂意告訴我，估計四五個吧。”肖橙看着阚離。

他收收笑容：“媽，别聽她瞎說，沒談過。”

舒靜雯點點頭又問：“準備結婚，還是在談幾年。”

肖橙聽到這話咳了幾下。

“當！”

接連着一串嘩啦啦玻璃打碎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兩個年輕人被吓了一跳，舒靜雯卻毫無波瀾：“大概是把碗摔了，不用管，他自己會處理。”

阚離看向廚房，心裡不放心，畢竟那麼大動靜：“我去看看。”

他擡腳剛跨出去一步。

“阚離。”舒靜雯開口，起身，“你和肖橙好好聊聊吧，我去看看。”

阚離看着她，也沒說話，也沒動，眼睛在那一瞬間像一望無盡的深淵黑的見不得一點光，他點點頭坐會了沙發上。

肖橙沒說話，兩人沉默的坐着，沉默着，世界都靜了，廚房的一切都聽的很清楚。

大概是聽了一會實在聽不下去了，肖橙開口：

“我睡客房嗎？”

“不。”阚離捏了捏眉心，“和我睡一間房，先回房間吧。”

肖橙看了看廚房，跟上了阚離的步子。

阚離的房間沒有改變，深藍色的簾子一直拉着，高三後他就很少回家了，變成了住校生，一個月回一次。

不和任何人交流，包括阚異，但他每晚都能聽見阚異在那扇緊閉的玻璃門前說話，一直到睡着。

說的很多，他今天幹了什麼，他的朋友幹了什麼，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但最後總會問上那麼幾句阚離幹了什麼，能不能和他說說話，最後還帶上了一絲懇求的語氣。

玻璃門很厚，隔遠點壓根聽不見有人講話，但阚異說的每一句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拉開簾子，陽光滲進來能感受到一絲溫暖，他伸手拉玻璃門，估計是太久沒打開了，門就和嵌在門框上了一樣。

他用力，玻璃門一下開到了最大，夾在裡面的信在此刻一窩蜂的湧入房間，數量多的阚離都有些驚訝。

一月一日，二日，三日，每天都有一天不差的足足366封。

每一封每一封都密密麻麻排滿了字，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一句。

“靠，靠……”阚離蹲下拾起每一封信，就一直蹲在那。

肖橙看着這些信也有些驚訝，阚異對阚離感情很深，伸到不僅僅是兄弟之間的感情了，是那種隻要阚異缺少了這種感情，随時都會死掉的感覺。

“我，你，那小鬼這麼喜歡你啊。”肖橙感慨到，“之前一直聽我哥說，我沒知道。”

“他也不知道。”阚離站起身。

就連阚離自己也不知道，在那些平淡的日子之下連自己都不注意的羁絆，感情，早就狠狠嵌入了自己的血肉，融入了自己的血液裡。

晚上，兩人靠在陽台上，阚異早就睡了，他們今天沒有說過一句話，所有觸碰都被阚異不經意間躲掉了，他一直在逃避，連逃避的原因都不知道。

“我說，要不要和阿姨說清楚。”肖橙問他。

“不了。”阚離低着頭，握着酒瓶。

“為什麼？假的又成不了真的，你能瞞一時總不能瞞一輩子吧？”肖橙是真的不理解，“她要是真讓我們結婚，你要怎麼辦。”

“不會，我不想瞞。”阚離深呼一口氣，“多和你假在一起一天，我就能多和他近一點。”

就能多看他一面。

肖橙不再說話，阚異通過了考核他也算是小隊的一員，這些事他遲早都會知道。

兩人沒聊多久就回房睡覺了。

早上六點阚異準時起床，收拾上學，旺财又吃胖了一點，今天他差點抱不起來他。

準備出門的時候他聽見一聲尖銳的貓叫，阚異有些疑惑，正準備上樓卻發現貓叫是外面傳來的。

他跑出去，旺财被撞飛了好遠，裴建安從摩托車上下來擺着手，說不是他，看見阚異的表情又瞬間不爽：“看我幹嘛，是他自己撞過來的。”

阚異沒有聽見他說話，他的腦子是空的，身體是麻的從頭到腳，從昨天到今天。

他緩緩走向旺财，用袋子裝了起來，到把旺财埋到土裡他都沒有什麼情緒。

那種什麼也感知不到的感覺一直充斥着全身，一直到中午。

祝祺睿幫他拿了盤子，嘴裡一直嘟囔着什麼，從教室出來就說了一大堆。

“你看他那個表情跟誰欠他八百萬一樣。”

這個聲音，不是他的，阚異停下，祝祺睿有些疑惑，豎起耳朵認真聽着。

“你知道嗎？今天他的貓死了，他都無所謂，就是心狠，這種人到底是怎麼配做人的？”

“不止，他好像是個同性戀天天寫信，他哥也不是以什麼好東西，聽說把别人強了，還把人家逼着跳樓了。”

不知道誰笑了聲說：“你說你信不會是寫給他哥的吧，好惡心。”

祝祺睿剛想沖上去，被阚異拉着手腕壓了下來。

阚異上前拍了拍那人肩膀。

“誰啊？”

“砰！”

祝祺睿驚呆了他第一次知道304不鏽鋼打在人身上，聲音這麼響，還沒來得及他思考，阚異拿着餐盤往他腦袋上又是一砸。

等他們反應過來後都已經攔不住了，最後把老師叫來才拆散了他們。

阚異被叫了家長，賠了錢，來的是舒靜雯她沒說什麼，交完錢就走了，阚異要在這上完一天的課。

要問他現在什麼感覺，無感，阚異依舊什麼也沒感覺到，他甚至連自己為什麼要打他都不知道，想打就打了。

放學以後，阚異走回家，裴建安騎着摩托車擦過了他，将他撞到在地，還吹了聲口哨。

阚異站了起來，拍拍灰就回了家，他放下書包，順手拿了家裡的鐵鍬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裴家。

阚異走進去，看着那輛車擡手一鐵楸打了過去，車上裡面出現一個凹陷，阚異一腳踹翻了車。

裴建安從裡面跑出來，沖向他，阚異扔掉鐵楸，猛的往他太陽穴一拳，将他按到在地，左一拳右一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裴建安都被打的吐血了，他往褲兜裡摸出刀，正準備刺過去，下一秒阚異就被拉開了。

阚異連喘息聲都不大，他看着眼前這個擔心他的人滿臉焦急，他能聽見他的心髒，太好了。

好嗎？

阚離抱着他，一直說安慰語，安慰的像是自己，阚離帶阚異道了歉，帶裴建安去了醫院，賠了錢，又開車回家。

阚異一句話沒說，阚離也就沒問，到家時舒靜雯和阚伯嚴都在，阚離站在阚異前面。

阚伯嚴開口，對阚離說：“你回去。”

阚離站在阚異面前，，将阚異擋住，盯着他們。

舒靜雯開口：“肖橙在你房間打掃衛生呢，你進去幫幫他，我們來處理弟弟的事。”

阚離站着，剛想開口，阚伯嚴咳了一聲，嚴肅警告的。

阚離握緊拳頭，指尖有些泛白，咬咬牙上了樓。

肖橙沒在，他不能下去了，他靠着門，，窗簾昨天拉上了，阚離走過去拉開窗簾，新鮮的空氣鑽入他的鼻中。

阚離坐在地面，拿出信看，下面沒有很大的動靜，他看信也總是看不懂意思。

過了十幾分鐘隔壁有了動靜，阚異打開玻璃門，站在陽台上，猶豫了幾分鐘才轉身，深藍色的窗簾被拉到一邊，玻璃門大大的敞開。

阚異嘴角帶着血，他此時隻感覺得到阚離在，隻看的見阚離就坐在那裡，看着自己寫的信。

阚離擡頭，看着他，兩人對視間，阚異那種麻木遲鈍的感覺在那一刻全都消失了，轉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委屈，心酸和思戀。

他踏出一步，眼中薄霧就添厚一層，阚離剛想站起來，阚異向他跑了過去，跳在了他身上，把腦袋死死埋在阚離頸窩裡”。

阚離站不穩，重重坐了下去，他抱着阚異輕輕拍着他的背。

今天的陽光很暖，恰好能灑進房間。

“哥，你和肖橙在一起吧。”

阚離一愣。

“我想和你再近一點，不要再抛棄我。”

“我害怕。”

1月7日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