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伯,你就送到這兒吧。”
明越将包袱抗下馬車,指了指身後簡陋的客棧,“我今日在這兒住一晚,等明日進了眉州城,就不需要你随身保護了。”
在衍回寺時,明越拗不過無塵住持,隻得讓常伯伯做她的馬夫,一路坐着馬車,走了三日才到眉州城外。
常伯伯卻提走她手裡的包袱,搖搖頭道:“老夫既答應了住持把你送到城内,就不能半途而廢。”
明越:“這也算是在眉州城内了……”
常伯伯一豎掌打住她:“行了,記得給我登一間上等廂房,再燙壺酒。”
“……”
“你要實在覺得虧欠,老夫倒是有個法子。”
明越一聽,警惕地看着他。
這一路他吃食住行都要最好的,把無塵住持給她的銀子都要花光了。
“你之前給貴月樓那小子開的什麼價,照原樣開給老夫就行。”
常伯伯拍拍胸脯道,“我這一路比那小子可強多了吧。”
明越捂緊錢袋:“我可沒錢了!”
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她垂下眼睫,輕聲道:“你才沒他強呢。”
常伯伯啧啧道:“那你還趕人家走?如今的小女娃,真是……”
明越:“我又不是趕他走,我們不過各取所需,取完了就散了呗。”
“行行行,進去再說,眉州這地晚上怪冷的。”
這幾日雖然沒再下雪,但天氣愈發冷冽,好幾日都沒見太陽。
明越登了兩間二樓的廂房,兩人又在一樓要了一桌子熱菜。
“話說,小女娃,你逃去眉州就不怕和八方幕撞個正着?”
明越頓住:“眉州怎麼了,難道八方幕現在在眉州?”
常伯伯搖搖頭:“不是,八方幕的行蹤誰能知道,你來眉州之前就沒聽說過上清冢樓?”
上清冢樓?那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啊。
明越放下筷著,蹙眉問:“我隻知道那是個酒樓,怎麼會和八方幕有關系呢?”
“上清冢樓可不隻是酒樓,他們的樓主卞清痕曾算是八方幕的二把手,後面也不知怎的就另立門戶,還做過當今公主兩年的侍衛。”
常伯伯邊說邊吃,含糊不清地笑她,“你說萬一他發現了你,給八方幕通風報信,你還能躲幾時?”
明越想了想:“可是他不知道我會來眉州啊,當然也不會刻意去找。”
她沒放在心上,哼着歌上了二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
衍回寺外,姜演灰頭土臉的從寺門走出來,對徐吟寒道:“主上,衍回寺的人說明小姐早就走了,問起去向都說不知道。”
徐吟寒意料之中的“嗯”了聲。
“那我們隻能往眉州方向追了嗎?”
姜演掏出一張白宣,細數,“據我們打聽到的消息,明小姐從未去過眉州,那她說要去眉州會不會是在掩耳盜鈴?”
“而且看她的過往生平,與皇室亦或太子都沒有一絲關系,也似乎并沒有嫁禍咱們的理由,不合常理啊。”
徐吟寒偏開頭,看向衍回寺的金色牌匾。
姜演:“算了,管她有什麼理由,直接殺了便是!”
“不能直接殺。”
與徐吟寒如出一轍的冷淡聲音自林中傳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天而降。
付雨在姜演身旁站定,拱手道:“主上,我們在眉州的人找到明府小姐了,她今夜就住在城外的秋水客棧,身邊還有個老頭。”
姜演:“那為什麼不能直接殺?此人奸詐陰險,行迹鬼祟,留着終究是個隐患!”
付雨:“我們的人在暗處聽到了些他們的對話,雖說聽得不大清楚,但也敢笃定,他們提到了……上清冢樓。”
徐吟寒掀起眼,眸光陡然沉暗下去。
“從她的生平查不出她嫁禍于我們的原因,或許問題的症結就在于此。”
因着知道徐吟寒的忌諱,姜演每次與徐吟寒提起上清冢樓,都是用“那位”代替。
這會兒他一時發愣,脫口而出:“二少主他……”
意識到不對,他忙低下頭去,不敢看徐吟寒的神情。
“主上,我認為我們可以直接上門将其抓獲,再嚴刑逼供,最後把她交給皇室,還八方幕清白。”
付雨冷冰冰道。
徐吟寒垂下眼:“那就這樣……”
“不行!”
姜演突然打斷他們,一本正經道:“主上,我覺得這樣可能非但問不出什麼,還會加劇咱們在江湖裡惡劣的名聲,得不償失。”
付雨看他:“你待如何?”
“主上還記得之前咱們騙明小姐的事嗎,那會兒八成是明小姐當真了,才那麼有興緻聽我講故事,也不知不覺暴露了自己許多秘密。”
姜演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咱們可以利用這個,故技重施一次,以咱們主上這容貌身段,保準能騙得明小姐神魂颠倒……”
“……”
付雨擰眉:“主上怎麼會應允你這馊主意?”
姜演:“這怎麼能算馊主意呢?而且也不需要主上多做什麼,隻需給明小姐說幾句甜言蜜語。”
“這樣也能打消明小姐的疑心,一舉三得嘛。”
姜演看着自家主上挺拔清瘦的身姿,那雙稍微一彎就能勾得萬千少女心的桃花眼,仿佛已經看到明小姐如何如癡如醉追随主上的模樣了。
徐吟寒閉了閉眼,不耐道:“要說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