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給任何一個女子說什麼甜言蜜語。
姜演兩掌一合:“這樣也行啊,我可以在一旁給主上提示些該說的話,簡直萬無一失!”
“到時候我與主上配合得天衣無縫,還怕拿不下區區一個明府小姐?”
*
停了好幾日的雪,竟在明越住進秋水客棧這晚,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
整晚霜雪打窗,冷風滲骨,這客棧連最簡陋的火盆都沒有,凍得明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半夢半醒時,她恍惚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人五大三粗,皮膚黝黑,呲牙咧嘴地扛着大刀,朝弱小又無助的她走來。
“你說,到底為何将逃婚一事嫁禍于我?!”
他“唰”地揮刀在近她咫尺的地方,吼聲震天動地,像要将她挫骨揚灰。
明越吓得一動不敢動,愣怔看着那張青面獠牙的臉。
“你給我等着,我早晚會找到你,再親手砍下你的頭,挖掉你的雙眼,剔去你的骨肉……”
“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裡!!!”
……
明越的臉憋得發紅,用力在牢籠般的噩夢中掙紮,終于在一聲尖叫後睜開眼來。
她驚魂未定地坐起身來,看了眼窗外,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正是黎明破曉時。
但方才的夢還那樣清晰。
若八方幕主公真是畫像上的那個樣子,這樣的夢似乎也可以算作是她的未來。
也如他所說,她一定會死在他手裡。
想到這裡,她眉心隐隐作痛。
而房門在此時被敲響,緊接着是常伯伯含笑的嗓音:“小女娃,你看看誰來了?”
明越一邊在心裡嘟囔着還能有誰,一邊披了件雪白的外裳,整理了下未梳發髻的黑發,她揉着眼睛去開門。
“直說吧,又要買什麼?”
一股寒涼的氣息拂面而來,明越小貓似地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掀起眼睫,入目卻是一人寬闊的胸膛。
她還沒反應過來:“常伯伯,你……一夜之間返老回春了?”
“這說的什麼話!”
常伯伯從那人身後走出來,沖她擠眉弄眼:“再仔細看看。”
明越緩緩擡起頭。
順着少年漆黑的衣襟,颀長的脖頸,對上他低垂的眼。
以前捉摸不透的,此刻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十一……?”
她使勁眨了眨眼,看着他肩頭零星的雪粒發呆,嘴邊不自覺呢喃,“不會吧……”
她這是還沒醒?八方幕主公變成十一的模樣來找她了?
或者是,十一……不,這個人發現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千裡迢迢趕來滅口!
明越腦海裡疑窦叢生,但少年依然沒有任何解釋,烏黑的眸盯着她,直叫她後背發涼。
陷入沉默後,氣氛一下子變得尴尬而局促。
明越與徐吟寒就這樣面對面站着,一個在擔驚受怕,一個尚還懷着深仇大恨,眼中沒有半分能讓明越動容的溫和。
一旁的姜演終于忍不住戳了戳徐吟寒的腰背,在少年稍稍偏頭看過來時,伸出食指和中指,交替着在空中從一邊走向另一邊。
他努力作出口型:“主上快說,說你擔心她的安危,所以特意來找她……”
徐吟寒一記冷眼掃過去,姜演乖乖閉起嘴。
“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少女衣衫半攏,鬓邊黑發垂落于肩,望着徐吟寒輕聲開口。
徐吟寒回過頭來,看見她白皙的脖頸,心底積壓幾日的怒意蹭蹭上漲,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刀抵住她的喉間脆弱的皮膚,看她青色的血管噴湧出大片鮮血,撕碎她全部僞裝。
他根本沒辦法心平氣和的和她站在一處,更别說用那種下三濫的方法套她的話。
許久,他緩緩啟唇:“是,專程來找你。”
“專程”二字被他咬得極重,聽得姜演心驚膽戰。
這麼明顯,豈不是要被明越給猜出因果。
姜演想了想,替徐吟寒補充道:“我師父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他回臨安的路上總是放心不下懸賞主你,便毅然決然返回來找你!”
明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為什麼放心不下我?”
姜演搶在徐吟寒之前道:“因為……因為我師父他這一路上思來想去,明白了自己的心,他……他覺得自己愛慕你!”
徐吟寒:“?”
付雨:“!?”
常伯伯:“果然如此……”
明越瞬間像着火了般渾身發燙,滿面绯紅地看向徐吟寒:“怎麼可能……”
她又想起來什麼,連忙搖頭:“還有,你師父不是有個喜歡了三年的心上人嗎?!”
徐吟寒:“……”
付雨:“!!!!!”
常伯伯:“什麼?這臭小子!”
事已至此,顧不得思考日後該怎麼承受主上的怒火,姜演決心背水一戰——
“沒錯!我師父已經為了你移情别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