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又是一月，這個十月審查組來了三趟，方案最後還是蓋了章。

研究的進程比公章蓋下來的時間開始的早，算的上順利，隻是有一些不影響進程的小問題。

前期有幾位藥物過敏的志願者被送到了童清的後勤組。

十月中旬，沈瓊組有一兩位志願者從隔離室到實驗室的路程中失控了，嘗試越獄但是運氣不好，趕上了武裝隊換班，場面算得上混亂，不過萬幸的是被沈瓊跟闫正清制服了。

事後沈瓊向白承安打了報告，要求單獨關押這幾位刺頭，以防再次造成混亂，白承安在給研究所各區負責人發通知的時候，順手批了條。

一般研究所的大會是邰民安主持推進，老人家總是習慣會提前一周發通知，确保大家能夠做好充分的準備。白承安接手後也延續了老師的這個習慣，同時标注了主要是H區和S區的進度問題，其他區意思一下就可以。

周一，中央區會議室。

白承安坐主，王志毅副，沈瓊闫正清分别坐在兩邊，方允行是這次H區來的主負責人，梁祝安是副手，又分别坐在了沈、闫兩位身邊。

再往後的位置坐滿了H組、S組的研究員們，以及少數其他區域的代表。楊不言坐在側邊，馮奇同其他幾位助手發放這次需要用到的資料。

會議室正在陸陸續續地進人，大家一起共事許久了，這個調去那個組，那個又調回這個組，調來調去都是熟人，平時工作忙也就趁着這會兒還沒開始閑聊。

“邰主席上台之後條件好多了，比較尊重我們腦力工作者，什麼都提供了，也不用咱辛辛苦苦賺積分了。”

“是啊，不過也是托老所長的面子在。”

“哎，聽說方組長把你調回去了？”

……

也不知道是問到了誰，這人說:

“……我嗎？我來研究所好多年了。”

“當時是考進來的啊，一開始就是打打下手，跟我想象的有點出入，還以為搞科研就不用出基地打喪屍，結果還是要去幹些收尾工作，不過也比我在外面好多了。”

她是D區出了名的碎嘴子鹹魚，沒事就愛跟人唠唠，專業能力有，但不多。

“好厲害啊，我聽說以前很難考。”問話的是D區很有天賦的新人，被安排來見見世面。

鹹魚随意一擺手：“都是運氣，我運氣好而已。”

新人湊過去小聲地問：“前輩，那當時傳得很廣的白博士的八卦，是真的嗎？” 他跟做賊似的看了一圈兒，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壓低了聲線用氣音說：“我們博士能一打十那個。”

鹹魚頓時精神起來了，下意識地朝桌子裡摸把瓜子，促膝長談地架勢，結果摸了個空。

哦，她愛跟人唠的是八卦，自诩八卦界的百曉生。

鹹魚隻能遺憾地從兜裡摸出花生，然後一臉驕傲地辟謠：“這種事問我就對了，當然不是一打十了——”

“是以一敵二十。”

鹹魚瞥了眼發資料的助理，離他們還遠，行雲流水地念書評：

“隻見我們白博士手持雙槍，沖進了喪屍群呐，那是左一槍右一槍，胳膊來擋剁胳膊，大腿來射大腿，直殺的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注1]

“嘶——”小新人似懂非懂，思索片刻猶猶豫豫地問：“博士這麼厲害啊，近、近戰嘛？”

鹹魚憋着笑：“啊對……厲害吧。”

小新人還想說什麼。

鹹魚說了一通“文書生大戰喪屍群”的武戲後，又興緻勃勃地開始講“文戲”：“中央還叫安全一區的時候，聽說白博士跟……咳他愛人被卡在城外了，差點就進不來。”

新人疑惑：“為什麼會被卡啊？白博士在末世前就很有名氣啊。”

“當時查的嚴嘛，沒有通行證不讓進的，不過還好博士他們進來了，之後沒幾天就爆發了第一波屍潮。”鹹魚心有戚戚然。

“那最後是怎麼進來的？”新人小聲問的同時大膽猜測，“像小說裡那樣，正好趕上領導視察，然後認出白博士他們，最後啪啪打臉門衛嗎？”

鹹魚贊賞地看了新人一眼，她就喜歡這樣天馬行空的孩子，然後潑了盆涼水：“那倒不是，領導也不是一天天那麼閑吧——最後是實驗室的師兄去送了新的通行證。”

“啊，這樣啊。”新人有點失望，這比他想的正常好多，他還以為偶像的人生像打臉爽文小說一樣，處處都是高光點。

鹹魚好心安慰他，“你這個點子不錯，等我下次這樣講。”

“！”

不對。

“跟誰？！”小新人壓根沒聽進去安慰，隻顧着震驚另一件事了：“博士有愛人啊！”

他反應是有點遲鈍，但話又說回來鹹魚的語氣也太過稀疏平常了吧？

就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噓！小點聲、小點聲。”當事人還在前面，鹹魚編排人心虛：“有啊，博士他們可好了。據說末世前就已經結婚好幾年了。”

小新人下意識地看了眼前方。

白博士正低着頭看資料，隻看的見博士紮起頭發的背影，小新人松了一口氣，隻見白承安突然回了半個頭。

小新人放下的心又提溜起來了，連忙低頭，恨不得将整個身體縮進桌子裡。等他再擡頭的時候，發現白博士隻是跟王主任說話，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是跟前輩講小話被發現了。

于是小新人更加鬼鬼祟祟地小聲說:“博士真是人生赢家啊。”

鹹魚也遠遠地望了一眼，她偷瞄了一下快速收回了視線，如此重複了幾次。聽到小新人講話，鹹魚眼裡閃過一瞬複雜的神色，沒再偷看了，她聲音輕輕地：“嗯，是啊。”

原本就是應該的。

新人又說:“不過這也是，畢竟博士這麼好。”

這麼這麼好的博士垂着眼，翻來覆去地看這幾張薄薄地紙。

像是看不夠。

最前方的門沒關，廊上的風一吹過就吱呀作響，這個地方不常用，也就沒人報修。

沈瓊在關心梁祝安，闫正清跟方允行聊着釣魚的事兒。周身算不上安靜，沒什麼事兒幹的王志毅抱臂閉目養神，他沒睜眼，好笑地重複了遍：“大戰喪屍的人生赢家？”

白承安這才從這幾張白紙移開視線，他不鹹不淡地回敬王志毅：“别酸。”

這兩人聲音不大不小，偷聽他們講話稍微一走神，就會被其他的人聲蓋住，白承安是聽力一直很好，王志毅是純閑的沒事幹。

白承安打開水杯，吃了一把藥，随手扔回桌上，晃蕩的瓶子發出聲響轉了幾圈，圈口随着轉速漸漸縮小。

他盯着搖晃的藥瓶，少見的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