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丁語:“感謝主神賜予我們生,賜予我們死,生年裡我們将永遠忠于主神,忠于日蝕,我們将用血肉供養日蝕,待死年到來之後,我們的靈魂将匍匐在主神腳下直到時間盡頭……”
直到最後一個音落下,夏永夜才緩緩睜開眼睛,夏螢端起盛滿鮮血的銀盤從左邊開始,每個人都喝一口,夏永夜忍不住反胃,但是必須忍耐。
直到所有人都飲下鮮血,夏螢才端着銀盤重新回到十字架下,做着祈禱的手勢,最後所有人相繼散去到客廳用餐,夏永夜跑進洗手間幹嘔,他要吐出來,一定要把那口惡心的血吐出來,終于他吐出來了。
金色水晶大吊燈下,一張張長桌前坐着很多穿着西裝和禮服的男女,他們有的在竊竊私語,有的在舉杯喝酒。主神的祭祀儀式結束後,便是晚餐時間,至于這些男女是誰,小小年紀的夏永夜不知道,隻覺得他們杯子裡的紅酒和血一樣惡心。
夏螢的雙手搭在夏永夜肩頭,“去吧。”
夏永夜轉身跑上樓梯,拉着夏熠明躲進櫃子裡,兩個人拉緊櫃子的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夏永夜的心跳越來越快,夏熠明小聲問,“媽媽怎麼還不來?”
夏永夜也擔心,“再等等,媽媽說會來,就一定會來。”
櫃子裡的空氣很凝重,兩個小小的身軀依偎在一起,這個世界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從櫃子的縫隙裡夏永夜看見一雙沾滿鮮血的腳,荷葉邊的裙擺也都是血,櫃子的門緩緩打開,夏螢滿身是血得站在他們面前,她臉上已經完全被血覆蓋,粗重地喘着氣,“走,我們去外面的世界。”
夏永夜從櫃子裡挑出來,快速從床底下抽出提包背在身上,夏螢脫了那條帶血的裙子丢在地上,換上長褲,一手牽夏熠明,一手牽夏永夜,慢慢走下樓梯,空氣裡彌漫着血的味道,夏永夜回頭看了眼客廳大敞着的門,血從裡面流出來。
夏螢一腳踹開别墅的後門,把夏永夜兩兄弟抱上摩托車,摩托車發動的轟鳴聲在安靜的夜裡像野獸咆哮,夏螢油門一踩,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沿着彎曲的公路一路狂奔,身後的别墅越來越遠,突然傳來一聲爆炸,火光把湖面照得豔紅一片,别墅被熊熊烈火吞沒。
夏螢沒有回頭,“我們自由了,現在我們可以大聲的喊,大聲的叫!”
夏永夜依稀記得那晚之後他們多次換裝,從水路再到出租車,整整七天,夏螢終于牽着兩兄弟的手瘋了一樣沖進大使館,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夏螢!”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自己名字,抱着使館工作人員嚎啕大哭。
頭撞在了玻璃上,夏永夜緩緩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車并沒有在行進,而是停在了一個加油站前,周朗雙手抱在胸前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夏永夜摸摸發涼的後頸,活動了下脖子,忍不住瞥向周朗,冷峻深刻的眉眼,或許最近沒怎麼好好休息,人看着有幾分消瘦,輪廓硬朗了許多。下巴上的胡茬也多了,從側面看周朗氣質偏冷,他不說話的時候身上那份清冷感更重,平時那種炙熱而強悍的感覺會薄弱一些,還有些少年氣,夏永夜又想到了周朗那張畢業照,那麼意氣風發。
夏永夜忍不住往周朗身邊湊近,湊近看周朗有些黑了,整天風裡來雨裡去,不黑才怪,但是這麼高強度的工作能保持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夏永夜的眼睛從周朗的眉骨到鼻梁,又到唇,飽滿而有血色,夏永夜不由多停留了兩秒了,轉過頭坐正,看着加滿油的車駛離,夏永夜解開襯衫最上面的扣子,回頭又看了周朗一眼,脫下外套蓋周朗身上。
周朗唇角上揚了幾分,夏永夜活動了下手腕,手又開始不受控制得顫抖,還有些發木,夏永夜無奈地歎了口氣。
周朗已經完全睜開了眼睛,盯着夏永夜顫抖的手,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夏永夜的手腕,夏永夜一怔,眼瞳放大,“你沒睡着?”
周朗自覺尴尬趕緊松手摸了下後頸,“你的手很疼嗎?”
夏永夜有些不明所以,“疼啊,不過我習慣了,你沒睡是在閉目養神?”
周朗的手還沒從後頸上放下來,總覺得指尖黏連着夏永夜手腕的溫度,“閉目養神不可以啊?”
夏永夜白了他一眼,“行,我餓了,去吃飯!”
周朗攥緊手心,似乎時間越長指腹殘留的溫度越熱,周朗心煩意亂地啟動車子,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夏永夜,夏永夜低頭發短信,還是用英文寫得。
周朗忍不住問,“給誰發短信的?”
夏永夜放下手機,“對你很重要?”
周朗抓緊方向盤,“什麼對我很重要,我就是随口一問,你愛說不說。”
夏永夜抱起手臂,“行,那我就不說了。”
周朗,“……”真氣人啊,周朗暗暗咬牙,夏永夜有時候真的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