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這地步了,這幅做派确實矯情,他慢慢木然的去解腰間的帶子,空洞的目光落在氤氲的水面上,低聲道:“多謝提點,敢問您貴姓?”
周秋見他能聽得進話,心中對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将選好的袍子扔到床頭,移步去到窗邊,擡手将窗戶關嚴實,才道:“我是這樓裡教引新人的管事,樓裡的人都喚我一聲秋叔,你也這樣喚吧。”
柳腰腰解開了外裳,擡眸瞧見他站在窗邊背對着自己說話,半響沒有回首的意思,明白過來他是在給自己時間适應。心頭泛起一股酸楚,自打入獄以來,受到的都是白眼和作弄,除了昨天救他于水火的姜大人,這是第一個對他抱有善意的人。
心頭一酸,眼中就有了淚意。
柳腰腰努力穩着聲線輕聲喚道:“秋叔。”
秋叔聽着他聲音略帶哭腔,身後是悉悉索索的脫衣聲,勾了勾嘴角,沒回頭。心道,是個聰明識趣的,既如此就多提點他幾句,免得他受樓裡那些殺威風的磋磨。
柳腰腰解開衣裳擡腳邁入桶中,久違的熱水包裹着肌膚,渾身暖洋洋的。他将自己整個人沒入熱水中,臉上的淚珠和熱水融為一體。昨天那些人的嘴臉還曆曆在目,自己僥幸逃脫,可那隻是個開頭,以後不會再有貴人了。
他憋着氣沉在水中,不再拘着自己,放肆的流着眼淚,淚珠混在水中頃刻消散無形。
就當是悄悄哭最後一場吧,以後再也不哭了。
身後斷斷續續的響起水澆在肌膚上的聲音,秋叔盯着窗戶上的雕花出神,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身後的動靜停了,他才慢慢轉過身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俏生生的小公子,露出圓潤瑩白的雙肩,脖頸纖細修長,濕發披在身後,偶爾有幾根挂着水珠沾染在肩頭。
發色如墨,膚色如雪,洗去了一身的塵埃,他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十六歲的年紀,像是花骨朵一般嬌嫩。
秋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腰腰雙肩瑟縮了一下,好在那眼神之中有驚豔和滿意,卻沒有品評和觊觎。
秋叔見他紅了臉,笑着去将床上的衣裳拿過來,站在浴桶便溫聲道:“起來吧。”
柳腰腰知道再扭捏也躲不過去,暗地裡捏了捏小拳,磨蹭了片刻便終于緩緩的站了起身。
他自小下面就比旁人大些,偏偏顔色還是那般糟亂的糜紅,不像是正經人家清白的小公子。特别是夏日裡衣裳單薄,行動若大了還會露出弧度了,他一直怕被人知曉,夏天也不敢穿輕薄的料子。
他以前在閨中的時候還時常擔心,日後自己未來的妻主會不會覺得自己不莊重,便瞧不起他。
昨兒個那群女人瞧見了便嗤笑他,天生就是窯子裡的貨色,難不成真是天生注定的不成嗎?
柳腰腰悲憫的閉上了眸子,不知秋叔瞧見了他那物件也嗤笑。
秋叔在他周身掃過一圈,才将衣裳抖開披在他肩頭,幫他穿着衣裳。
樓子裡美人雲集,他幹驗身教引這份差事也十餘年了,見過的身軀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這樓裡的官雀憑什麼來排高低,看的無非三樣,臉蛋、身段和雀兒。這三樣能占其一的就算是及格,可以在一樓,接待些閑散的三教九流之人,掙一份辛苦錢維持生計。
若占兩樣,那就身價翻翻,可在二樓,接待的是商賈和像今日公務過來的官差。
第三種嘛就是三者皆妙的,要達到這三者皆妙可是難之又難。因為身段好腰肢細的兒郎,雀兒大多都平平無奇,雀兒大的幾乎都是身子五大三粗,面龐僵硬不讨人喜。他們這樓子裡也就勉強選出了四人,将三樓四個房間填滿,湊了個四角齊全。
眼前之人是實打實的三者皆妙,秋叔一個男人都瞧的心旗搖曳。他不禁在心中咋舌,巴掌大的一張臉,盈盈一握的腰肢,怎麼下面能有那麼大的物件。
不同于處子嫩紅的顔色,他這物件糜紅如爛。若不是瞧見他肚擠處的守宮砂,他都得懷疑這是被亵玩了多年,才有這番的糟亂。
不過這樣也好,别有勾人的風韻。
秋叔微微吸氣,轉念一想,這樣天賦異禀的人,攀上權貴豈不是輕而易舉。自己若能做了他的教引叔叔,他若有飛黃騰達的一天,自己也能沾沾他的光,離了這烏糟的地界。
柳腰腰不知道,幾個呼吸間,因為自己這幅身子,竟憑生出一個要在這樓子裡幫扶他的人。
秋叔擡眸瞧見柳腰腰面上神色難為情,心道,此時正好借機給他鋪墊鋪墊,免得一會驗身他又鬧出抵死不從,尋死覓活那一套,平白受苦。
他溫聲開口,“你也不必想不開,就連皇族選後宮,那些個名門望族的公子想要中選。照樣要在内廷之中褪了衣裳,任由管事公公查驗。一是瞧瞧身上是否有瘡疴或者不美滿的地方,二是得用羽毛撩撥了那處,檢查了是否有經久耐用的本事,像那銀樣镴槍頭的,守不住精元的,當場就給打發了回去。”
“那些可都是名門望族的公子,中選了就是伺候皇帝的宮君,身份高貴若斯,還不是照樣任人擺布。他們都有這一遭,你這樣想想是不是好受些。”
秋叔還是第一次,給一個剛來的官雀,苦口婆心的開導。
柳腰腰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規矩,秋叔說的露骨,昨日牢房中他被摁在牆上驗貨的一幕猛然浮現在腦海中。
他心中一緊,面色立刻就白了,系衣裳的扣子手抖了起來。想起剛剛樓主所說,拾掇拾掇驗貨,難道這裡也是這樣的規矩?
柳腰腰驚恐的望向秋叔,小心翼翼的問:“教坊司……也,也要這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