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人攸地蹙起眉心。
謝行塵卻不多言,破風聲四起,數位僧人已然沖至近前,拖着道殘影掄棍兜頭便砸。
頭頂風聲呼嘯而來,謝行塵将身一閃,利落躲過,這些僧人不會法術神通,身手不差,卻對他并無威脅,謝行塵也懶得分眼去看他們,鞋尖一點,指尖倏然于乾坤袋中夾出幾張符箓,直奔主持而去!
僧人見狀,忙引棍而上,随着他一道向主持的方向奔去。
主持和褚大人一個揣手一個撚珠,靜靜立着,全然無動手之相。
素月同火光相映之下,數道黑影猝然竄來,僧人皆怒瞪雙目,已然被引至主持一側,舉棍直擊謝行塵而去。
呼呼風聲近乎貼在身側,連玄色衣擺也被卷起個邊來,謝行塵身手不佳,論起躲閃逃跑可是個行家,長棍殘影起落,夾着之間上蹿下跳的黑色殘影,“嘭嘭”擊響不斷傳來,卻一下都沒敲到人身上。
四合院落内不過一隅之地,眼見時機已至,謝行塵半眯了下眼,于棍花中猝然一躍,登時繞至褚大人所立一側,而後猛一抖手,符箓霎時擊出,天女散花般直奔對面而去!
這潑雪般的黃符卻不是奔着人去的,而是裹着風拍在了地上,如一道楚河漢界般,攸地将主持同褚大人分割開來。
謝行塵立于褚大人一側,而那些僧人同主持一道。
符箓剛剛落地,尚不等衆人反應過來,謝行塵不等身形站穩便猝然半跪,掌心一翻,口中誦念咒文,擡掌向青石地面直擊而下!
“轟——!!!”
一掌擊落,驟然間地動山搖,恍若整座寺廟都乍然劇震起來。
謝行塵:……?
劇烈的搖晃險叫他也甩飛出去,着實有些始料未及。
這震動來得太急太猛,活似驟然推來個浪頭般,謝行塵矮身半跪,尚能勉強穩住身形,其他立着的人皆站立不穩,幾個僧人馬上紮起馬步欲穩住身形,褚大人和那主持一個踉跄,猛跨出一大步來,才不至于摔倒。
而主持自始至終都甚是寡淡的面容似是陡然被震碎開來,他猛地轉頭望向大殿,眉心跟着擰緊。
隻是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不過轉瞬之間,尚不等主持有所反應,遠處便傳來震天駭地的一陣巨響,而後大團灰黃的煙塵乍然爆起,沖天直上,近乎将高天之上的月亮都籠沒了影。
一座大殿在這眨眼的功夫轟然倒塌。
謝行塵:……
謝行塵:???
他剛從震耳欲聾的聲響中緩過來,巨大的聲浪恍若要将他骨頭都撞碎了,一時間也有些錯愕的看着遠處的大殿。
天地良心,他可真沒打算生生拆了人家的廟。
别的不說,功德箱裡的錢他還沒拿呢!
可一座大殿倒塌仍不算完,近乎一浪緊挨着一浪,地面仍震顫個不停,轉眼間又是兩聲巨響傳來,謝行塵被震的恍若一記重錘兜頭砸下,好懸沒一口血吐出來。
他頭暈眼花跪也跪不穩了,撐着最後的神智,緊忙摸出兩道符箓,反手拍在雙耳之上,一道咒文念出,周遭瞬間陷入無聲的寂靜之中。
好似瞬間聾了一般,謝行塵猛抽起一口氣緩過神來,身下的震動仍在繼續,又有大殿傾塌,巨響恍若貼着骨頭縫傳來,好在甚是微弱,不至引的他簡直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終于得了一息喘息,他緊擡了眼,卻見主持所立之處,地面攸地開裂出一道大縫,無數泛着死氣的手驟然破土而出,直直抓向主持和那些僧人!
這些手有些已然朽做白骨,有些挂着灰白半腐的皮肉,還有的則同此前見過的無皮屍一般,隻留着紅黑斑駁的血肉。
便在此時,地面的震顫驟然強了幾分,尚不等謝行塵撐身站起,便攸地被一陣搖晃甩回來地上。
“嘶……”
恍若被一個浪頭拍在了岸上,謝行塵抽了口氣,勉強掀起眼簾,卻見院落四周的四座大殿地磚和立柱竟也跟着忽地開裂,幾隻化作森森白骨的手掌扒開呲着木茬的縫隙,硬生生撕開碎裂的磚面和立柱,欲将全身都擠出。
白骨探出大半,伸長胳膊欲從不知困了多久的囚籠中脫出,大殿卻陡然一顫。
下一瞬便整個垮塌了下來。
地動山搖。
一時間,碎骨殘肢橫飛,混着數不清的木屑和碎石,伴着沖天的煙塵,四座大殿盡數垮塌下來。
眼前着大殿轟然傾塌之時,石粉裹着雜灰和木屑騰然揚起,瞬間卷着浪将在場衆人皆埋了個遍。
罩在灰黃煙塵之下,謝行塵卻恍然大悟——
難怪此地陰氣這麼重!難怪他的符箓能把殿都搞踏了!
他那幾張符箓乃驅死屍為用,符箓所在之地一定範圍之内所埋屍骸均可為用。
這鬼地方晦氣的很,不單壓了衆多屍骸,瞧那大殿立柱和殿基之下的屍骨,這是打生樁了啊!
每間輝煌的大殿都埋着累累屍骨,陰氣不重才怪呢!
隻是,這福神廟殿堂衆多,甚是闊大,他那幾張符怎可能将整個廟宇的屍骨盡數招出來??
難不成是因為怨氣太過深重?
趴在地上的謝行塵被灰煙嗆到,頭暈眼花的嗆咳了兩聲,腦海中一陣胡思亂想。
大殿約莫是盡數塌完了,地面的震顫小了許多,隻餘下屍骨破土而出帶來的輕微搖晃。
直至足以将人甩飛的震動漸漸止息,謝行塵才灰頭土臉爬起身來,甩了甩頭,頗有點眼冒金星。
終于重見天日,他現下仍舊聽不見東西,隻是尚不等他将蔽耳的符箓解開,一擡眼,忽然發覺奔向主持的屍骨猝然轉變方向,直直向他撲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