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銘深吸一口氣,輕咳一聲,正色道:“不知将軍為何提起這個?你想娶妻?”
鐘離瑞點頭,“我想,很想。”
燕銘被他的直白震驚到,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您難道真的要與那樓蘭王子成親麼?”
“你不會也是把話本當真了吧?”鐘離瑞歎了口氣,“為什麼每次問起這個,都要提及他?”
燕銘一臉“難道不是嗎”的表情,出口的話倒是留了幾分情面“那您,想要娶誰?”
“叔叔。”
燕銘回憶了一下小将軍這個稱呼可能對應的人,隻搜羅到一個闊面方腮的人影。那人大約比他們大十來歲的樣子,模樣也算不得俊俏,但确實足智多謀、博識廣聞,可是這兩個人看起來實在……不像一路人。
他思忖了一下措辭,才開口道:“将軍,您說的可是府上那位謀士?”
鐘離瑞道:“正是。”
燕銘眼睛陡然瞪大,不死心的問道:“您……為何愛慕他呢?”
鐘離瑞的眼神瞬間溫柔如水,滿臉沉溺:“他啊……他氣質出塵、漂亮迷人、滿腹經綸,或坐或卧,都是風景,我初次見他,就在梨花樹下,那光景我一輩子也忘不掉,後來他教我兵法,他每次出言都直戳要害,雖然那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可我就是無法忘懷。”
燕銘在心裡默默點蠟,小将軍恐怕要完,這算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反正他是沒從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上看出什麼美貌來。
若是小将軍與那人情投意合,别人不好說些什麼。但無論是盟友還是曾經下屬,他都要稍作提醒、旁敲側擊:“将軍,那位歡喜您麼?”
鐘離如遭雷擊,一瞬間萎靡,他又是歎了口氣,“我不知,但……大抵沒什麼喜歡。正因為如此,我才四處找人問。”
“我也問過叔叔,若我想娶妻了怎麼辦,他告訴我要私奔,可若是他知道,那人是他,他估計要親手送我入地獄。”
燕銘對他的同情更深了,沒想到堂堂一個将軍,竟也如此卑微。他擡手拍了拍鐘離瑞的肩膀:“将軍,既然如此的話,您有沒有想過放棄?”
鐘離瑞搖頭,“自然不能。喜歡便是喜歡了,怎有放棄之理?若他……不喜歡我,我便乖乖做他的侄子,若他有一天對我……也有此意,我一定萬分珍惜。”
燕銘知道現在做何安慰也無濟于事,隻道:“願将軍能得償所願。”
鐘離瑞苦笑,“你心裡彎彎繞繞那麼多,能不能替我也出出主意?”
燕銘氣笑:“将軍,你這聽起來可不像什麼好話。但我可以幫您分析‘戰況’,但是現在我們得繼續看案卷了。”
“好。”
鐘離瑞一連忙活了幾日才回到将軍府,這次抓到幾個罪犯,宰相冢鬧鬼的事可以暫時消停,但是推翻張少師還是火候不足。
他先去梳洗一番,去前廳拜見他爹時是發現陸凡也在。鐘離瑞的心跟着那人的視線描摹七上八下。
“别看了,他人就在這,你也不用往芳歸堂跑了。趕緊坐下。”鐘離颢的呼喊聲将鐘離瑞拽了回來,瞧着這個沒出息的兒子,他就想把旁邊的人打一頓。
他養了這麼大的兒子,不親自己,反倒一直黏着這個老小子,讓他這個老爹擡不起頭來,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把這個老小子叫來原本也是為了商議事情,當然他也怕自己的兒子一聲不吭往那芳歸堂跑,他這個老爹都見不到面。
“父親。叔叔。”鐘離瑞拘了一禮,才依言坐下,鐘離颢問道:“最近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鐘離瑞一五一十交代:“抓到了幾個人,不算多麼要緊,可應該會宰相冢安甯一段時間。”
鐘離颢聞言點頭:“做的不錯,明日皇上要給你封賞,你知道嗎?”
“知道。”
鐘離颢道:“那便好,我已請求皇上給你說門親事。”
“什麼?”鐘離瑞一臉拒絕“我去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鐘離颢痛心疾首,難不成這小子還真的給他帶了個男妻回來?是不是他對瑞兒的關照太少,才讓他有了龍陽之好?
但面上他還是一臉嚴肅“多結交一些朋友,也不算壞事,這事兒你不能拒絕。”
“請恕孩兒不孝,我有戀慕的人,無法結交新人。”
這麼直白?鐘離颢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瑞兒還從沒如此激烈地駁他的面子,這事看來比想象得嚴重。
“可皇命已請,哪有你說反悔就反悔的道理?”鐘離颢實在忍不住了,破罐破摔般問道:“你究竟鐘情何人?”
鐘離瑞眼神先是瞄了眼陸凡,又看向鐘離颢,最終低下頭來:“是個男人。”他聲音壓得極低,仿佛出聲都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