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閃露出幾分猶疑,“我這般做,當真不對麼?”
他喃喃道:“朕隻是想讓一些事情真相大白而已。”
“并非如此。”陸凡道:“這天王廟年久失修,經曆多年風霜,原本便不過堪堪維系,現在傾塌也隻是恰好而已。”
“原本我也知道恐怕我這事情瞞不了多久,沒想到他們幾個竟然沒一個說出去。”
陸凡雙眼朝鐘離瑞幾人看去,那眸子依舊淡漠無波。
“朕也不曾想過,他們幾個竟然什麼都沒說。”
皇帝道:“我原以為即便他們幾人再怎麼聰穎,這種事情即便想到也不大可能相信,沒想到他們的表現全然在我意料之外。”
“燕相死了這麼多年,念你想你的人也懷念了這麼多年,照常理來說,一個若有似無的猜測,越多的佐證,也不過是加深疑慮,又怎麼會笃定相信一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
皇上您也說了,佐證越多,疑慮越深。”燕銘突然道:“所以當所有的作證能夠串聯起一個完整事情的時候,便不得不信了。”
“皇上您派我查了那麼多案子,無疑不是在反複佐證這一點。”
皇帝道:“你這是在責怪朕?”
燕銘道:“臣不敢,臣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陸凡道:“皇上不是過來逼我承認自己的身份麼?現在我已經承認了,他們幾個也不過是幾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罷了,何必跟他們計較?”
“燕相這是在為他們說情?”
陸凡道:“我現在不過是一介布衣,可能也輪不到我來為他們說情。隻是他們幾個都是我看着長大的,讓這些臭小子為我頂事,我隻覺得臉上無光。”
皇帝道:“燕相這話可真有意思,這麼多年沒見,燕相倒是沒有當年那幾分肆無忌憚了。朕竟不知道您何時變得這般畏首畏尾?”
陸凡道:“皇上,燕止已死,我名叫陸凡。那不過是燕止所做之事,與我陸凡來講毫無幹系。”
“好個毫無幹系,既然燕相今日已承認自己的身份,現在再說毫無幹系是不是晚了?”
“皇上豈非在挑起争端?”陸凡道:“若我還是當年那副樣子,現在就能拿着刀架在皇上的脖子上。”
“當年燕止年輕氣盛,誰都不放在眼裡,興許就是因為如此,才栽了那麼大的跟頭。”
陸凡看着皇帝的眼睛道:“今日我來此處,也不過是了皇上的一樁心願罷了,皇上既然這麼大張旗鼓地将我逼出來,那我定然不能讓皇上失望。”
“不過,既然皇上的心願了了,我也該回去了。”
皇帝笑了兩聲,道:“既然燕相猜的八九不離十,那必然也能想到朕不會輕易放你回去吧。”陸凡的臉色更冷了,“那皇上要我如何?”
皇帝道:“我想……”
說着他向周圍的幾人看去,“燕少卿,楊主使還有鐘離小将軍今日都在此,那邊替朕做個見證”
他說着朝陸凡走去,一字一字道:“不如燕相就此官複原職吧,這宰相之位已經虛置許久了。”
陸凡沒有說話,皇上的意圖他不是沒想過,隻是現在他應該是個死人。
“怎麼?燕相答不答應?若不答應,他們幾個就已欺君之罪下獄。”
陸凡輕嗤一聲,“皇上何必想出這種不入流的法子。”
皇帝道:“不入流便不入流吧,朕沒有燕相那般的雄才大略,隻能用這樣的方式逼你就範。燕相且說,答不答應便是。”
“好,我答應。”
皇上也沒想到陸凡能答應的這麼幹脆,本以為還要周旋,卻沒想到這般順利。
陸凡看着皇上震驚的模樣道:“皇上,何故做此表情?我不過是遂了皇上的心願罷了。”
皇帝從震驚中回神,嘴角微勾,他不知道陸凡心中的盤算,雖然隐隐有些擔憂,可他的目的達到了,也沒什麼不高興的。
翌日,京中所有的通緝令通通不見了,燕相不日上任的消息幾乎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
“那日那個蒙面人如何了?”有人問道
“自然是下獄了,還能如何?”有人回答
“诶诶诶,那可未必,那個黑衣人看着來頭不小,說不定是什麼江湖高手。”
……
一群人叽叽喳喳議論不停,鐘離瑞卻是在這酒樓裡做的端正,他手裡拿着這幾日新出的話本,一看那熟悉的顔色,便知道是東武書生的手筆。
這話本的名字叫《虬髯在身古道在心》。
那日,皇上便差人将那位胡教頭帶走了,至于帶去了哪裡,鐘離瑞也不得而知,具眼線所說,他被關進了一處冷宮之中,由太後派人看管。
而在這話本中間,卻說那位胡教頭早已回歸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