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街主道旁邊的小巷又深又繞,除了最開始跟着封靈阙來給小圓醫治之外,她再沒有踏足過裡面。
但現在也沒有别的選擇了,在不清楚那些鬼魂對活人作何态度的情況下,躲開是最優解。她小心往裡面走,一面在腦子裡記住路,還好她記憶力好不路癡,不然光她走過來這一段路,就有四個岔路口,屬實是路癡災難了。
巷子裡一個鬼影都沒有,在遇見第十個岔路口的時候,黎昭估摸着差不多了,酒香還怕巷子深,離得這麼遠,再香的生人味,也該散盡了。
她心态向來不錯,盡管是面對這種情況,也能鎮定地分析現狀。
出去參加活動的估計十一點多就能回來,到時候宿管阿姨會進行查寝,一旦發現她不在,查了監控就能理清事情的監控。
在這種事情上,她對學校有莫名的信心。
至于那個幕後黑手為什麼要把黎昭轉移到南門街,黎昭想不明白,敵在暗她在明,也隻有能那個人再出手了才能應對。
算了算時間,還差一個多小時,黎昭打不算浪費這一大段時間,從包裡拿出試卷,打算接上晚上被打斷的計劃,把那張試卷給寫了。
她打開包,和裡面的小鳥大眼瞪小眼。
黎昭摸了把它的腦袋:“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小圓:“叽!”不是你把我塞進來的嗎?
可惜黎昭完全沒有當時下意識做出反應的記憶,随意逗弄了一下就做起自己的事情。
她說做卷子是真的做卷子,打着手機手電筒,借着微弱的光在草稿上演算起來。
小圓安靜地待在她的肩頭,時不時用嘴整理自己翅膀上的羽毛。
斷骨愈合的過程很癢,它隻能偶爾借着這個機會撓一撓,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陰森森的場景下,微光裡的這一幕,竟然還别有一番溫馨的美感。
直到一陣腳步聲在小巷盡頭響起,一道手電筒的光束朝着黎昭直直射來:“誰在那裡?”
小圓叽叽喳喳叫了起來,輕輕啄了啄黎昭的頭,示意她擡起頭來。
黎昭擡眼望去,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隻是逆着光,看不清人臉。
“你是那天那個學生?”還是來人先看出了黎昭的身份,把手電筒微微移開,黎昭得以看清了那張臉。
是那天給小圓接骨的羊醫生。
小圓顯然對它的救命恩人之一極其親昵,“咻”地蹿到他肩頭,抖了抖羽毛。
羊醫生捏着她的翅膀檢查了一下:“恢複得還不錯。”
又轉向黎昭:“你怎麼在這裡,你們九中的學生不是要出去燒紙的嗎?”
黎昭收了卷子站起來:“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小圓也“叽叽”了兩聲。
羊醫生似乎能聽懂小圓的鳥語,沒有再追問下去,問黎昭:“所以你就打算在這裡耗着?”
瞥了一眼她的包,補充道:“寫一晚上作業?”
九中的人,都這麼熱愛學習的嗎?
“我不能從南門回學校嗎?”黎昭問。
“平時可以,但是今天是中元節,你們學校開了單邊防護的陣法,你們學生能出來,但鬼魂卻進不了。”羊醫生難得耐心解釋道,“但是能出來玩的也不多,這裡的鬼魂雖然看着和活人不太兩樣,但是不能讓他們發現你是人類。”
“什麼意思?”黎昭不解。
“鬼終究是鬼,他們想要跨過鬼門關回到陽間的,都是對陽間有執念的,鬼魂容易生妄,如果接觸到生人,執念瘋長,會不可控地發狂,就算沒傷到人,被制服了,以後也再也不能回來了。”他歎了口氣,“終究是人鬼殊途啊。”
黎昭抱着書包看着他,羊醫生對上她那雙清亮的眼睛,想到她還這麼年輕,人世間的風霜凄苦不曾造訪過她的世界,心裡更是生出了難盡的滋味。
“陰氣沾多了對修行不好,所以每年除了吃這碗飯的,南門街其他人都不願出門。”他對黎昭說,“不過機會難得,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但是我是人啊。”黎昭指着自己。
“我這裡有一個秘方,可以隐藏你身上的生人氣息。”羊醫生說,“不過陰氣有點重,本來命格偏陰的用了會魂魄不穩,你考慮好。”
這對黎昭完全不是問題,猶豫片刻,她點點頭。
羊醫生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拇指大小的小瓶子,裡面裝了淺淺一個瓶底的水,得意道:“這可是我托了好幾層關系才拿到的那麼一點黃泉水,沾上一點畫一張匿息咒,能堅持兩個小時。”
他在黎昭手上流暢地畫了一個符文,黎昭明顯能感覺到身子一重,一股陰冷的感覺萦繞在她身上。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有點像她被鬼纏上後的感受,但手上的佛珠沒什麼反應,黎昭摸了摸它,跟着羊醫生走入了鬼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