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被這一招碰瓷搞懵了,照也來不及拍,撐着桌子一矮身,堪堪擦過要貼上來的符咒。
符咒一招不中,也不裝了,幽靈般漂浮在半空中,靜靜地和黎昭對峙。
透過白熾燈,它上面的筆迹鮮紅,豔得凄厲。
黎昭不知道這張被動過手腳的試卷是什麼時候到她包裡的,但她知道有人正處心積慮地想要傷害她,她隐約知道那個人是誰,卻沒有任何辦法。
符咒懸浮在半空,它雖然薄而輕,但似乎被那些詭異的比劃加諸了強大的能量,帶給黎昭強烈的不安感。
與此同時,還有黎昭熟悉的陰冷感在房間緩緩泛起,空氣逐漸停止流動,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正扼向她的喉嚨。
符咒漂浮着,周遭黑紅色光芒流轉,似乎在醞釀着什麼恐怖的招數。
在它做出其他動作之前,黎昭把肩膀上的鳥往包裡一塞,拉開門就往外面跑。
直到回過神來,她已經跑到了寝室旁邊的空地上。
其實黎昭的思路很簡單,她是怕鬼,但是就像有些人雖然怕蟲子,但是舉拖鞋打蟑螂打得比誰都決絕,她被鬼追了這麼多年,如果真有機會能反殺厲鬼,一解心頭之恨,她肯定摩拳擦掌。
寝室裡空間太小不好發揮,所以她選擇了這裡。
前不着教學樓後不接寝室樓,唯一的缺點,就是離封靈阙告誡不準靠近的南門街有點近。
不過封靈阙的原話是不準進去,她又不傻。
但是等到她把一串五帝錢串好,那張氣焰嚣張的符咒都沒再出現在視野裡。
黎昭沉默片刻,聰明的腦袋想到了什麼,打開了手機,在群裡問:“厲鬼能封印在符紙裡面嗎?”
沒發多久,張衍就回複了:“一般不能。”
他:“怎麼了?”
黎昭面無表情:“沒什麼,我好像又中計了。”
隻是話才打到一半,手機左上角原本滿格的信号一下子跳到了一格,又瞬間成了一個叉。
黎昭不抱希望地把文字發上去,果不其然,綠色的文字框前面是一個兜兜轉轉的圓圈,過了半分鐘,一個紅彤彤的感歎号出現在她眼前。
她睜大眼睛,看着黑沉沉的來路,今天那場雨依舊是沒下下來,烏雲似乎壓得比平時更低,天上不見半點星光。
頃刻間大風刮過旁邊的樹林,樹葉摩擦,窸窸窣窣的一片嘈雜,像是群鬼的哭嚎。
入夜氣溫驟降,黎昭隻穿了一件短袖,此時有些瑟瑟的冷。
再試也是一樣的結果,黎昭收了手機,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她踩到了一個東西,打開手機手電筒一照,是一截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骨頭,泛着瑩白的光,表面有極細小的咒紋一閃而過。
她不至于這麼倒黴吧。
黎昭想。
下一刻,骨頭猛地從地裡探了出來,拉住黎昭的腳踝,狠狠一拉。
黎昭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背後推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一個踉跄,眼前場景如萬花筒般轉換,再擡頭,已經是另一個地方了。
這個地方離得并不遠,黎昭也很熟悉,正是學校後面的南門街。
此時的南門街和往常大不相同,街道兩邊張燈結彩,路上人來人往,一派繁華的夜市景象。
前提是能忽視這裡面的不合理之處。
兩邊挂的是白色的燈籠,裡面雪白的燈芯幽幽燃着,碩大的紙花紮在店門口,就連來往的顧客都穿着不同時代的服飾,身上是層出不窮各式各樣的死狀,有捧着自己的頭,後腦勺還拖着一條辮子的,有穿着旗袍,胸口綻開一朵血花的,男女老少都有,黎昭還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扶着一個走得顫顫巍巍的老人停在一個絹花攤位前。
他們神色自若,不曾對他鬼奇異的死狀側目三分。
不知道的人估計還會以為自己是誤入了某個中元節主題的變裝活動現場。
她心情複雜地往一堵牆後面藏了藏,腦子裡回閃過封靈阙的話。
他說他們燒的紙錢是給那些孤魂野鬼消費用的。
他說今天晚上别去南門街。
一張紅色的紙飄到了黎昭腳下,她撿起來,是張面額過億的冥币。
這裡估計就是傳說中的鬼市,隻是和她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
不遠處,一隻全身濕漉漉的鬼左右嗅了嗅,不解道:“這裡怎麼有生人的味道?”
黎昭在他看過來前後退兩步,朝小巷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