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烨故作淡然,随意提起:“花绮英?”
不知是否因為鄭烨能夠進入花神廟令太後娘娘刮目相看,女人難得一改從前于他冷淡而對的态度,語氣頗為古怪地解釋:“你父親雖不是先帝親子,可你身上到底流淌着與先帝一樣的血脈,能夠得花绮英一二庇佑也情有可原。”
女人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一步一步緩慢走過來,鄭烨頭埋的更低了。
頭頂的聲音遙遠好似從天邊傳來,卻無端給人莫大的壓力,仿佛有千鈞巨石随着她開口的一瞬間重重壓在鄭烨彎下的脊背上。
“你去了花神廟裡,可還有什麼異常之處嗎?”
鄭烨倒吸一口涼氣,低聲下氣:“我、我在井口旁邊發現一枚玉佩,看着眼熟,不知是不是桃薇姑姑掉的那枚?”
“啊?”桃薇疑惑走過來,忽視身旁太後娘娘探究的目光,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孩,也不管什麼尊卑有别了,“不應該啊,我明明把玉佩丢進深井裡了,怎麼還會叫你撿着呢?”她伸出手掌,“拿來我看看。”
鄭烨低低應了一聲,按照雲仙大人的吩咐把一枚玉質上乘的玉佩遞過去。
這玉佩是方花零送來的,聽說是他初次見面那日與雲仙大人分别後,既感動于交到了一位好朋友,又有些愧疚自己搶走了雲仙大人的玉佩,便從府中挑了一塊寶玉送回那家首飾店,讓店家照着雲仙大人的要求做出來的。
據方花零所言,這塊玉還是先帝賜下來的寶物,一家人都沒人敢碰禦賜之物,是他小心翼翼偷出來的。
桃薇在男孩掏出玉佩的一瞬間就确定了這不是自己扔掉的那枚,一時心裡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平靜接着玉佩轉身對着陽光仔細瞧了瞧,發現這枚玉佩做的還真别緻。
她本以為自己之前那枚玉佩就已經夠奇怪了,沒想到這枚玉佩更加詭異。
一眼看過去最吸引人當屬中間一株豐碩繁榮的桃木,密集的桃花宛若因風而動,栩栩如生,其次——
桃薇睜大眼睛,吓得把玉一下子丢出去!
這這這!這玉佩邊緣刻了一座廟,大開的廟門口四四方方,正好将桃花樹還有樹旁邊的一口井包圍住,而這座廟!簡直和花神廟一模一樣!
連太後也被桃薇突然的動靜驚到,連忙伸手輕柔地拍了拍女人的肩頭安慰,嘴角下沉,面色凝重走過去将那枚被桃薇丢出去的玉佩撿起來,拇指重重揉過上面的凸起,念出來:“花......”
桃薇滿臉不可置信回看低頭跪在地上的鄭烨,一把将他提起來逼問:“這玉佩你是在哪撿的!?”
鄭烨不露慌張,重複自己上一句話,“是在井口旁撿到的。”
太後轉過玉佩,見到另一面的圖案後再結合桃薇回宮後所說的那些故事,瞬間了然了桃薇的恐懼。她勾唇一笑,不過再轉回身時就變回了平日裡冷漠嚴肅的樣子,但又在看向桃薇時變得柔和起來,“别害怕,一定是花绮英在冥冥之中守護着你。”
鄭烨聽的雲裡霧裡,很想弄清楚太後提起花绮英的熟稔口氣從何而來,可也知當下最重要的想來就是這枚玉佩。
看來是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之說的桃薇姑姑被這枚玉佩吓到,以為所謂的花神大人是真的存在。這讓鄭烨卑劣地感到自喜,旁人眼裡傳說中的存在,卻是真真實實陪伴在他身邊的。
“胡說八道!”桃薇大聲反駁,她一點也不懼怕太後,搶回來玉佩,目光灼灼看向收了笑的女人,“什麼花神花绮英,不過些唬人玩的說法!呵,倘若她真的存在,為何要放任廟中信徒病的病,死的死?就算她真的存在,也隻是個坑蒙拐騙的貪财之徒罷了!”
鄭烨聽不得任何人說雲仙大人不好——雖然他們三人所理解的或許都不是一個層面的物種,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辯解,卻不料太後娘娘更快——
“别說了!”太後冷下臉,可總是不舍得對桃薇發脾氣,隻好别過臉不去吓到侍女,“你說這些話才當真是可笑!花绮英本就用不着去做這些,不過是先帝還有無知愚民将自己無窮的欲望強加到她身上——自顧自地希望又自顧自地失望......這難道就不可惡嗎?以後莫要說這些話了!”
桃薇簡直受不了女人神叨叨的模樣,不理解:“憑什麼,我就要說!那什麼破神既然——”
太後直接上手死死抓住女人的手腕,厲聲道:“我說了!不許再說花绮英!”
桃薇從沒被太後娘娘如此粗魯對待過,一下子就失了氣焰,喃喃:“為什麼......”
“傻孩子。”太後神色一轉,愛憐地摸了摸桃薇的頭發,“因為她一直看着我們的呀。”